蕭君言派人傳信,讓我去蕭府赴宴時,我剛給蕭家的宿敵那邊遞了投效的信。
我的自薦書上隻有寥寥數語,但我篤定他們定會收下我。
“柳如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正忙著投信,對蕭君言要我晚間回府赴宴的事敷衍應著。
我隨口“嗯,啊”的回應顯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他頗為不悅地質問。
我沒理會他,反而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
“蕭君言,你還記得麼?當年你嫡兄把我從蛇窟裏撿回來,我才多大?”
那邊沉默了一瞬,信使立在原地,隻聽得見遠處傳來他粗重的喘息似的。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準備打發信使走時,他那邊終於遞來了話。
“二十歲。”
我被你大哥撿回來那年,才二十歲。
在那蛇窟裏頭,我跟毒蛇一塊兒待了快十年。
你知道那是何種日子嗎?!
蕭君言,你從十歲起,便已經算計上我了!
想到這些,我心口便泛起密密匝匝的刺痛,再不想聽他多言半句,毫不遲疑地讓信使退下。
我捂著臉,在房中哭得肝腸寸斷。
我到蕭府時,壽宴已進行過半,蕭君言正挽著柳蕪蕪立在廳堂中央,笑意融融,兩人瞧著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所有賓客都舉著酒盞向二人奉承,柳蕪蕪羞紅了臉,躲進蕭君言懷裏。
我捏緊了手,素色綾羅裙角被我用力攥得起了褶皺。
“誰讓你來的?!”
“來人!還不快將她給我轟出去!”
蕭老夫人眼尖地瞧見了我,不快地蹙緊眉頭,厲聲嗬斥。
“我們蕭家乃世家望族,你一個卑賤如獸的東西也配踏足此地,真是汙了我們蕭府的清淨地!”
旁人也立時隨聲附和起來。
“就是啊,她在蛇窟裏活了那麼些年,誰知身上是否帶著什麼穢氣惡疾?”
“如今看著衣冠楚楚,骨子裏還不是流著野獸的冷血!”
我的身世在京中權貴間人盡皆知,當年我被蕭君言那嫡兄當牲口送去受辱調教時,他們都曾是高高在上的看客。
在他們眼中,我不過是個低賤的玩物罷了。
蕭老夫人扯著嗓子還要喚家丁趕我,蕭君言總算站出來,扯了扯蕭老夫人的衣袖。
“母親,算了,今日畢竟是府中喜日。”
聽他如此說,蕭老夫人才揮手讓仆役退下,但看向我的眼神依舊滿是厭惡與鄙夷。
她轉過臉,望向柳蕪蕪時卻換上了一副慈和的笑容,一把攥住她的手。
“今日真是雙喜臨門,不僅是老爺子的壽辰,更是我們蕪兒診出了喜脈,我們蕭家香火有望了!”
蕭君言與柳蕪蕪執手相握,笑得無比甜蜜。
蕭君言將手放在柳蕪蕪的小腹上,滿麵喜色,宣告道:“我要做父親了。”
滿堂賓客皆笑著向他道賀。
唯我獨自立在角落,想起那個被我舍棄的孩兒,心中苦澀翻湧,指甲用力掐進掌心。
所以,蕭君言叫我來,就是讓我看他如今春風得意、美滿幸福的場麵嗎?我譏誚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柳蕪蕪突然捧著肚子痛呼起來,裙擺下滲出的血跡染紅了她的白綾裙。
“君言,我的孩子!”
眾人被這突發狀況驚得手忙腳亂。
柳蕪蕪卻猛地抬手指著我,眼中滿是狠毒,“君言,是她給我下了藥!”
“我沒有!”
我出聲辯駁,卻被雙目赤紅的蕭君言一記耳光重重摑倒在地。
我當場嘔出一口血,按著火辣的臉頰跌坐在地,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柳如兒,如兒最是良善,倒是你奸猾歹毒。’
“孽畜就是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