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事變爆發時,日軍所麵對的中國守軍,是國民黨軍隊中具有愛國思想的第十九路軍,由蔣光鼐、蔡廷鍇和戴戟統率。
1930年12月,蔣介石發動“圍剿”紅軍的反共內戰,把第十九路軍調到江西“剿共”前線。“九一八”事變後,共產黨和紅軍提出“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槍口一致對外”,第十九路軍受到正義的感召,在江西贛州集體宣誓反對內戰,團結抗日。
不久,第十九路軍被調到南京和上海一帶擔任防衛。全軍三萬多人,決心“為中華民族圖生存,為中國軍人爭人格”。一些部隊的駐地靠近日軍營房,彼此可以望見。官兵們故意讓日軍看見他們舉行野外演習,要讓日軍知道,中國軍隊是不怕日本侵略軍的。
但是,第十九路軍的作戰準備很不充分。他們連軍餉都領不到,要備戰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第十九路軍軍長蔡廷鍇是廣東人,年方四十,血氣方剛。他自小景仰清末抗法英雄劉永福,在偶像指引下成為一名驍勇善戰的軍人。“一·二八”戰爭爆發前五天,他在軍官會議上說:“日本人這幾天處處都在向我們尋釁,處處都在壓迫我們,商店被其搗毀,人們被其侮辱,並加派兵船和航空母艦來滬,大有占據上海的企圖。我最近同戴司令一再商量,覺得實在忍不下去,所以下了決心,就是決心去死。但死也要有死的方法,所以今天召集大家來研究。”
警備司令戴戟是安徽人,時年三十七歲,早年參加過蔡鍔的討袁護國軍,北伐戰爭中是第四軍的三虎將之一。他對蔣介石的所作所為,早已感到失望,對不抵抗主義更為反感。蔡廷鍇發言後,他接著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成敗何足計,生死何足論。我輩隻有盡軍人守土禦侮的天職,與倭奴一決死戰!”
總指揮蔣光鼐的家鄉就是林則徐銷煙的虎門,他年輕時曾擔任孫中山大元帥府警衛團的營長。在蔣介石組織對紅軍的前三次“圍剿”中,他不願攻打紅軍,稱病不出。這位一心抗日的總指揮在散會前說:“從物質方麵說,我們當遠不如敵。但我們有萬眾一心的精誠,就可以打開一條必勝之路。何況我們還有兩三萬人,真不能挽救中國嗎?”
第二天,蔣光鼐和蔡廷鍇等人向全國發出抗日通電。接著,他們在蘇州花園飯店舉行緊急會議,與會的高級將領們一致表示擁護團結抗日,反對南京政府的不抵抗主義。
1932年1月28日深夜,日軍不宣而戰。11點20分,日軍幾十名海軍陸戰隊員乘坐摩托車,占領了淞滬鐵路上的天通庵車站,切斷了閘北守軍和友軍的聯絡。11點半,鮫島大佐指揮一千六百多名日軍,由二十多輛裝甲車引導,得到炮火支援,在閘北寶山路、青雲路等多個路口,向第十九路軍陣地進攻。守軍第七十八師第一五六旅依照總部密令,奮起反擊。蔣介石派來為了接防並阻止抗戰的憲兵第六團,麵對日軍的突然襲擊,也奮起抵抗。敵我雙方展開激烈巷戰。
蔣光鼐、蔡廷鍇和戴戟接到報告,星夜步行,趕到真如車站,設立臨時指揮部,命令後方部隊迅速向上海推進。
戰爭打響半小時,槍聲更加密集。第一五六旅官兵初次遭遇日軍,憤怒地高喊:“狠狠地揍他們!絕不讓敵人占便宜!”
日軍裝甲車突然停下,接著又猛衝過來。守軍等待著日軍接近,突然,手榴彈雨點一般向裝甲車飛去,爆炸的巨響震耳欲聾,煙塵四處飛騰。日軍裝甲車連忙掉頭逃跑。守軍的機槍怒吼起來,掃射日軍步兵,刹那間,陣地前麵倒下一排排日軍屍體。第一五六旅的戰報報道:“斃敵三百餘人,傷數百人。”
年近四十的廣東人翁照垣,率領第一五六旅三千多名官兵堅守陣地,組織敢死隊和大刀隊重創日軍。翁旅長後來寫了《“一·二八”淞滬血戰史》一書,說他手下官兵同日軍初次交戰時,他就發現士兵的勇敢不可思議。班長潘德章在日軍裝甲車衝鋒時,沉著地用機槍掃射,打死幾十名日軍。他左臂中彈,繼續射擊,把日軍打退。上等兵伍培、伍全兄弟倆,左衝右殺,刺死十幾名日軍,寡不敵眾,光榮犧牲。副連長譚紹平和上士張桂林,擊斃十幾名日軍,帶傷向日軍反衝鋒,在日軍炮火下以身殉國。
天亮以後,日軍仗著有裝甲車掩護,不斷衝向守軍,日軍戰機從航空母艦起飛,對閘北和南市一帶狂轟濫炸,戰火迅速蔓延。翁照垣旅組織敢死隊潛伏起來,用集束手榴彈炸毀日軍裝甲車。他們沒有丟失陣地,還在炮火掩護下找機會發動反擊。日軍遭到頑強抵抗,驚呼“戰鬥極為激烈”,“市街到處起火,火焰漫天,戰場極為淒慘”。
上海北站及商務印書館兩處發生大火,日軍趁機猛攻北站,守軍頑強抵抗一小時,放棄北站陣地。下午5點,翁照垣旅主力發動反擊,奪回北站及天通庵車站,乘勝追擊,攻占日軍上海陸戰隊司令部,迫使日軍撤退,日軍的首次進攻以失敗而告終。日軍要求停戰,第十九路軍同意了日軍的要求。
日軍叫停是為了增兵。他們用三艘巡洋艦、四艘驅逐艦和兩艘航空母艦,將五千名陸戰隊運到上海登陸,長江一帶原有的日本海軍和新增調的艦船編成第三艦隊,由海軍中將野村吉三郎統一指揮,開到上海附近水麵。
第十九路軍趕緊調整部署,將駐紮在鎮江以東的第六十師調到南翔和真如一帶,將第六十一師調到上海。原駐上海的第七十八師全部開往前線,增強防禦力量。
2月3日,日軍出爾反爾,再次向閘北進攻,同時動用二十多艘軍艦和十多架飛機,轟擊吳淞炮台。日軍的轟炸有一些確定的目標,因為在日軍發動“一·二八”事變的當晚,川島芳子隻身潛入吳淞炮台,查清了炮台的火力配置,給日軍送去了情報。
日軍的第二次進攻,仍然有裝甲車掩護。他們占領了可以扼守要地的屋頂,架起機槍,向守軍陣地射擊,還把手榴彈從高處扔下,炸毀防禦工事。守軍處境艱難,仍然寸步不讓。他們也扔手榴彈,和日軍拚刺刀。一聲聲轟然巨響,雙方官兵都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中國軍隊拚死搏殺,仍然擋不住鋼鐵的裝甲車。日軍突破陣地,將守軍切斷為兩截。守軍迎頭反攻,把手榴彈扔向日軍。他們願意舍身成仁,隻求炸毀那些該死的裝甲車!日軍膽敢衝上來,守軍便和他們拚刺刀。中國軍人視死如歸,日軍躲在裝甲車後麵縮成一團,不敢前進。守軍一次連續炸毀日軍裝甲車五輛,打退日軍的衝鋒。翁照垣旅傷亡嚴重,上級派第一二零旅接防。
日軍連連失利,不甘心失敗,發動第一次總攻擊,幾千人分三路會攻閘北,幾百人攻擊八字橋。第十九路軍頑強抵抗,迫使日軍承認“進展不易”,隻好撤回出發陣地。
第二天,日軍企圖在吳淞方麵取得突破,出動十三艘軍艦和二十四架飛機,猛烈轟擊吳淞要塞,炸毀炮台六座,炮台守備營被迫後撤,日軍乘機在要塞登陸。翁照垣旅迅速增援吳淞,將日軍擊退。這一天,守軍殲滅了江灣日軍一個聯隊。守軍乘勝反擊,各線激戰長達九小時,日軍再次失敗。
第三天,日軍再次進攻閘北,第十九路軍頑強抵抗,陣地失而複得。日本海軍陸戰隊指揮官認為,守軍後方陣地很堅固,如果不付出較大代價,是難以攻破的。於是,日軍停止進攻,撤回原陣地。
日軍的第一次總攻被守軍粉碎了,曾經揚言四個小時就可以占領上海的日軍總指揮鹽澤幸一,由於指揮進攻失敗,被撤消職務,並領命回國。對於這件事,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評論道:
在現代,恐怕沒有其他海軍司令像鹽澤上將(應為少將)這樣,在他被免去在上海的高級指揮權以前的幾天裏,接二連三地犯這麼多錯誤。這都是由於他一開始就低估了敵方的士氣和力量。他把整個戰役建立在一種迷信上,似乎隻要一揮動日本國旗,中國軍隊就會落荒而逃。
他在他的最後通牒被全盤接受之後發動戰事,首先就違反了國際法。他以租界作為進攻中國人的基地,破壞了租界的傳統地位。他沒有預先警告非戰鬥人員就轟炸一個人口稠密的城市,違背了國際慣例。而且他公開對華開戰,自然是撕毀了一切國際和平條約。
淞滬抗戰爆發後,中國共產黨在上海通過工會和學生會,動員市民支持第十九路軍抗戰。
開戰後第三天,中國婦女的傑出代表前往真如慰問前線將士。宋慶齡手捧一枚炮彈,在戰區的斷壁殘垣前留影,表達她與官兵們一道抗戰的決心。何香凝賦詞一首,題為《贈前線將士》,文辭激越,以中國女性的民族憤慨激勵軍中男兒:
倭奴侵略,野心未死,既據我東北三省,複占我申江土地,歎我大好河山,今非昔比。焚毀我多少城市,慘殺我多少同胞,強奸我多少婦女,恥!你等是血性軍人,怎樣下得這點氣!
上海的四百名青年工人組成義勇軍,駐守在寶山路一帶。他們隻有五十多支毛瑟槍,卻打退了幾千名日軍的進攻。複旦大學組成了學生義勇軍參戰,打死打傷兩百多名日軍。上海商會會長王曉籟將兩百多名童子軍交給第十九路軍指揮,這些學生有一些犧牲在前線。
有一天,日軍抓住汽車司機胡阿毛,用重金引誘他運送軍火。胡阿毛答應了,心裏卻打算將這些槍彈送給抗日軍隊,無奈車上有四個日本兵嚴密監視,他無法改變線路。當汽車經過黃浦江時,他猛打方向盤,車向江水中直衝而去,刹那間,連車帶人沉入江底。
罷工的工人們封鎖了日本工廠,檢查日貨,監視奸商,禁止把糧食和其他物資賣給日本人。中國工人拒絕為日軍裝卸和搬運軍火,還參與破壞日軍的通訊和交通。
第十九路軍有位連長名叫曾統,妻子陳宜貞芳齡二十,身體健康,能識字讀書。她對丈夫說:“男兒殺敵,不要放過機會。我雖是女流之輩,也願意從軍作戰,你看怎麼樣?”
曾統說:“你不適合上前線,不如去做看護,同樣可以為國盡力。”
陳宜貞說:“許男子殺敵,為什麼不許女子殺敵?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這不是對我軍有利嗎?”
她說做就做,剪掉長發,穿上軍裝,隨曾統來到軍營。日軍衝過來時,她鑽進戰壕,發射十幾槍,打死幾名日軍。此後,她常在戰場上和日軍拚搏。
後方的婦女掀起了慰勞軍隊的熱潮。她們縫製衣物,還把詩文和警句係在送給軍人的衣物上。
一位名叫陳彩珍的女子溫婉地寫道:風雪入新春,幹戈起滬濱。心長嫌線短,聊慰出征人。
女子陳均瑞用一串四字句表達她的心願:織此纖物,聊表寸衷,慰我將士,暖我兵戎,守土盡責,為國效忠,殲厥醜類,克奏膚功。
有一首詩透著男兒氣概,出自女子胡幼卿的筆端:士庶慶彈冠,倭奴膽盡寒。隻因雪國恥,真個斬樓蘭。
國外華僑也關注著上海的戰事。蔡廷鍇收到美洲華僑送來的一塊金匾,上麵題刻了“精神救國”四個大字。第十九路軍還收到藝術舞蹈女明星劉科倫在芝加哥抗日義演的幾千元籌款,和馬尼拉中學的華僑學生節省下來的零用錢。
第十九路軍得到四麵八方的聲援,士氣十分旺盛。而初戰失利的日軍,正在忙於調兵遣將。野村中將接替鹽澤任上海日軍總指揮,日本海陸空軍在上海的兵力增加到一萬多人。野村調整部署,暫緩進攻閘北,動用主力會攻吳淞,同時以一部分兵力進攻江灣,企圖從守軍左翼突破。野村也和鹽澤一樣,狂妄不可一世,對西方記者說:“日軍在吳淞踏平華軍壕溝之日,為時不遠。”
2月7日,十架日軍飛機沿淞滬鐵路線轟炸中國軍隊,日軍上海陸戰隊猛攻吳淞地區翁照垣旅第四團陣地。同時,日軍的軍艦、火炮和飛機對蘊藻浜車站、吳淞鎮和獅子林炮台發動襲擊,配合地麵進攻。守軍浴血奮戰四個小時,將日軍擊退。
第二天,已經強行登陸的日軍混成第二十四旅團,分三路向張華浜、蘊藻浜和吳淞鎮進攻。日軍向美國記者揚言,要在午前占領吳淞。但是,到了傍晚,日軍還是敗下陣來。
經過幾天激戰,一天拂曉,日軍在煙幕彈掩護下強渡蘊藻浜,突破守軍防線,第一二二旅急速增援,將渡河的日軍包圍。被圍日軍在救援部隊接應下,拚死突圍,守軍奮力堵殺,殲滅了大部分日軍。日軍在其他地段的進攻,也被守軍打退。野村企圖多路包抄吳淞守軍的計劃徹底破滅。
第十九路軍激戰猶酣的時候,發誓不向共產黨施放一槍一彈的國民黨將軍張治中,率領第五軍兩個師,外加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和一個山炮營,日夜兼程奔赴上海。
第五軍到達南翔,由蔣光鼐統一指揮,負責吳淞西端防線。張治中有心為國殉職,留下遺書一封:“如不幸犧牲,望能以熱血頭顱喚起全民抗戰,前仆後繼,堅持戰鬥,抗擊強權,衛我國土!”
日軍的進攻屢遭挫敗,隻好又換總指揮。剛到上海的第九師團植田謙吉中將,接替了失敗的野村。這時,上海集結的日軍已達三萬多人,擁有七十門野戰炮,六十多架飛機,還有幾十艘艦艇開到吳淞口。
日軍頭目都是狂妄之徒,植田仗著武力雄厚,向蔡廷鍇發出最後通牒,要求上海駐軍全部撤出第一線。
蔡廷鍇接到這個荒謬絕倫的通牒,非常氣憤,指揮部立即命令前線部隊用猛烈的炮火回應植田的狂傲。
2月20日早晨,日軍從正麵向閘北至吳淞一線發起第二次總攻,企圖從守軍陣地中央突破,然後卷擊吳淞和閘北。第八十八師部隊奮勇抗擊來勢洶洶的日軍,阻滯了日軍的攻勢。二十多天的抗戰,使守軍掌握了訣竅。日軍在猛烈火力支援下進攻時,守軍隱蔽在戰壕裏以逸待勞,等到日軍接近陣地,便扔手榴彈還擊。日軍的攻勢,就這樣一次次被守軍擊破。
入夜,日軍調整部署,第二天再度進攻,植田親自指揮,飛機大炮狂轟濫炸,幾千名步兵發起衝鋒,遭到守軍火力攔截,傷亡慘重。
第二天,日軍第二十四混成旅團第一線部隊乘著晨霧,突入廟行鎮東端的守軍陣地。第八十八師預備隊全部投入戰鬥,付出了很大的傷亡,還沒能將日軍擊退。張治中率領預備隊趕到第八十八師指揮所,命令孫元良的第二五九旅正麵增援廟行鎮,又派宋希濂的第二六一旅從紀家橋渡河,抄襲日軍側背。
很快,久經沙場的蔣光鼐看準了日軍的心理:他們傷亡慘重,一定會止步不前。蔣光鼐決定:從江灣鎮、廟行鎮和蘊藻浜三個方向,同時向日軍發起反突擊,合圍殲滅廟行鎮的日軍。下午3點,三路部隊到達出擊位置,展開全線反擊。
植田獲悉混成第二十四旅團被圍,急令第七步兵聯隊和吳淞支隊一部前往救援。反突擊部隊與日軍展開白刃近戰。戰到晚上,大部分日軍乘著夜色突圍逃竄,其餘日軍被殲滅。廟行之戰是開戰以來最為慘烈的一次戰鬥。中外報紙一致認為,這是淞滬抗戰的最高戰績。
過了兩天,日軍經過調整部署,改用重點進攻突破一點的戰術,第九師團主力分三路向江灣、小場廟和廟行發起猛攻。日軍動用大約一萬人進攻小場廟正麵,幾分鐘內向金家塘陣地發射了幾百發炮彈,守軍難以支撐,陣地被日軍突破。守軍增援部隊很快趕到,分三路反擊,血戰到晚,重創日軍,收複了原來的陣地。
日軍第九師團的失敗,加上戰旗艦“出雲號”被中國敢死隊炸傷,促使日本政府增派兩個師團,組成上海派遣軍,總兵力達到七萬多人,飛機三百多架,加上海軍第一艦隊和第三艦隊,司令官換成了白川義則大將。這時,中國在上海的總兵力隻有四萬多人,並已相對減弱,武器損壞極大,而戰線綿延五十多公裏。守軍多次向蔣介石求援,得到的回答是“固守”和“加強戒備”,卻遲遲不見援兵到來。
2月29日,白川指揮日軍開始新一輪的總攻擊。日軍為了掩護主力第十一師團在瀏河一帶登陸,向廟行鎮方麵發起猛攻,同時向閘北幾個地點展開頻繁攻擊。天通庵附近的守軍和日軍激烈對抗八個小時,不斷派敢死隊躍出戰壕,短兵相接,迫使日軍全部退卻。在閘北八字橋,守軍與日軍形成拉鋸戰,陣地三失三得,傷亡很大,日軍也丟下大量屍體,聯隊長林堀大佐被守軍擊斃。
第二天,日軍繼續猛攻,仗著優勢兵力,多次突破守軍陣地,又多次被守軍奪回。敵我白刃相接,血肉橫飛。由於瀏河守軍大部分調到正麵增援,日軍第十一師團趁機強行登陸,守軍一個連及少數義勇軍寡不敵眾,日軍侵占了瀏河,向嘉定方向急速推進。
瀏河失陷,第十九路軍側麵及後方都遭到嚴重威脅,指揮部迫不得已,當晚下令全軍退守第二道防線,在黃渡、方泰、嘉定和太倉一帶布防。張治中率部轉移時,在葛隆鎮與日軍激戰,第五一七團奮力阻擊日軍,使撤退的中國軍隊避免了被日軍切斷退路的危險。
蔡廷鍇後來談到了撤退時中國軍隊的士氣:“我軍苦戰月餘,官兵日夜不得休息,後援不繼,休整無暇,但士氣始終旺盛,當退守時,無不義憤填膺,聲淚俱下,決心要雪此深仇巨恨!”
對於第十九路軍的撤退,埃德加·斯諾也有一段評論:
出乎許多人意料之外,這次撤退並不是潰敗。……和我談過話的外國軍事觀察家,全都稱讚蔡將軍指揮這一有秩序的戰略撤退很能幹,在戰術上也很正確。在所有能移動的大炮都被撤走之後,部隊才撤出前線,幾乎沒有發生搶劫和混亂。撤退進行得這樣安靜,掩護得這樣巧妙,閘北的日本海軍到天亮才發現敵人已經離開,他們整夜炮轟的已是空的戰壕和工事。
淞滬戰役,第十九路軍和第五軍犧牲四千多名官兵,近一萬人負傷。據日本的資料,日本陸海軍七百六十九人死亡,二千三百二十二人負傷。而白川、野村和植田這幾名日軍首領,不久就被朝鮮獨立黨黨員尹奉吉在上海投擲炸彈炸傷,不到一個月,白川在醫院死亡。同時被炸傷的還有日本駐華公使重光葵和駐上海總領事。這些日本人在外國炫耀武力,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中國守軍正在構築工事準備堅持抗戰,突然傳來消息:國際聯盟要求中日雙方停止戰爭。5月5日,南京政府與日軍簽訂了喪權辱國的《淞滬停戰協定》。蔣介石命令第十九路軍撤離原定的第二道防線,開往福建。張治中的第五軍奉命複員。蔣介石出賣了淞滬抗戰,抗戰官兵的心情,用張治中將軍的話說,真是“不勝感慨沉痛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