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2 餘嘉俊是不是你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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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秋看向石宸，他皺著眉，有些焦灼，對她仍是神色溫柔的乞求。

不想讓他難堪。當下，她的心裏隻有這一個念頭，便也默然地回到了家。

但是一整晚，他的電話沒有再打來。

平素她有到點睡覺關機的習慣，這晚她一宿沒有關機，也一夜輾轉無眠。

在她麵前，他的吃定就是這樣理所當然。她意難平，又恨自己還是抱著美好的期待。

隻不過這次淩秋的失眠，還關係到那個小波。

隔了這麼些年，三年還是四年，她還記得她，雖然那時隻在網上看了她的一些照片，那時她正在孕期，仍然記憶深刻，那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小而薄削的嘴唇……清純少女的樣子。也是，說來小波本比她小幾歲。

隻是小波應該從沒有見過她，為什麼要以那種眼神看她呢……

難道她和石宸有什麼關係？

是客戶，看言行又似乎超出了客戶間的熟絡。

第二天一大早石宸電話打了過來。

“兔子，早安，昨晚睡好了嗎？”他問，頓了頓又說，

“本想昨晚上給你電話的，後來招待領導又喝多了，都不知道怎麼被人抬回去的……”

“你覺得呢？某人相好的都找上門來了……”

“別瞎說。”他打斷她，”小波是我一個大學同學的老婆，她前陣子覺得我那同學早出晚出神跡可疑什麼的，讓我幫忙調查……你說我同學，我怎麼好去查了，一直沒有明確答應她，也有點躲她，所以她急了……”

“你同學？”淩秋心裏微微一動，”你同學叫什麼名字啊？”

“怎麼呢？”

“沒……”

“說了你也不認識。”

“嗯……好吧。”結束了通話，淩秋的思緒還停留在”石宸同學”四個字上麵，一個名字在心底呼之欲出，眼前的世界都有些模糊和顛倒。

世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

******

跟蹤淩秋的男人沒再出現過，自從小波在她家門口堵過石宸。潛意識裏，淩秋感覺這有關聯，並且沒那麼簡單。

在他們共進午餐時，石宸很輕鬆地一句話帶過，安撫她，”小波那我已經和她溝通好了，放心。”

當下他們選的是石宸老家口味的風情餐廳，回廊曲折，假山流水綠意蔥蘢，裝修的很有特色，牆麵桌椅都用的蘭芷鄉少數民族風味的軟裝，店裏的蘆笙音樂緩緩流淌。

“在我們老家，吃這道豬血，一定會放這個調味神器。”石宸笑，拿著一小瓶山胡椒油往淩秋碗裏倒一點，”來，我幫你倒。”

淩秋亦笑，在一起的時候，石宸的溫柔和體貼，是會令所有女孩子都會感到心中柔軟甜蜜的。

飯吃到一半，石宸的電話響起，淩秋敏感地抬起頭來。

他們在一起的時刻非常有限，但幾乎他每回都有各種電話，公司的，客戶的、人際交往的……平日裏他確實忙得團團轉，他說除了工作和社交，以及照顧阿黎，其它的時間他都擠出來用在她這裏。淩秋相信。

“是淩之華。”看了來電顯示，石宸輕鬆一口氣，舉著手機先同淩秋說明，才滑動了接聽鍵。

“喂，之華……嗯？這麼巧……好……好吧……”

掛了電話，他望著淩秋，眼裏有片刻的猶疑以及含義未明的深意。

“怎麼了？”淩秋淡淡地夾了碗中的一口菜，預感到他又有事。

“沒事。淩之華也在這個餐廳吃飯，就在裏麵的一個包廂，叫了幾個家鄉的老同學，”他頓了頓，”他叫我一道。”

“哦，那你去啊。”

“算了，不去了。”

“為什麼不去？”

“我要陪兔子。”

“得了，兔子經常可以陪。這都在一個餐廳，叫你都不去，待會看見了不好。”

“也是……”他又猶疑著，”可是你……”

“我沒事，我已經吃飽了，自己回去就成，反正離得不遠……”淩秋垂著眼睛。

“那好吧，我去下，你先回家等我，飯後我就來…… “

“嗯。”

石宸走後，淩秋一個人在卡座裏坐了會，把那首旋律優美的蘆笙曲聽完。

對石宸的話雖是那麼說著，但的她心中還是梗著，他明明可以叫她一塊過去拚桌的，他到底還是不想不願她走進他的生活圈啊。

心裏既然清白，何不成全他，說穿兩人都尷尬。

這麼想著，淩笑苦笑，站起身來，剛才石宸走得匆忙，也不知道有沒有記得買單，她朝吧台走去。

“你好，請問卡７座買過單沒？”

“你好，請問洗手間往哪個方向？”

在她開口出聲的時候，身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幾乎與她異口同聲地響起，那樣似曾相識，她猛地回過頭來，看到一張與她同樣錯愕的臉。

那個瞬間，她看不到自己的臉，她想多半也是麵色如土的，同麵前麵色發白的餘嘉俊一樣。

三年多了，他看起來變化不大，還是銀灰色西裝白襯衫的商務人士的裝扮，微凸的肚子也沒有瘦點，他依然留著不長不短的頭發，依然目光沉靜如湖。

對，就是這雙具有欺騙性的沉靜眼神，讓曾經的她生出過半年的幻覺……

幾秒的時間，像靜止了一個世紀。

不過，餘嘉俊終究是餘嘉俊，他很快鎮定下來，轉過臉看向餐廳前台的服務員，麵無表情地再問了一次，”美女，請問洗手間在哪裏？”

根據服務員指引的方向，他淡然離去，再沒多看淩秋一眼。

“美女，卡７已經買過單了，美女！？”

“好，好，謝謝……”淩秋應著，走出雅致氤氳卻稍顯昏暗的餐廳，一掀開厚重的門簾，迎麵的日光強烈地投射過來，她一陣暈眩，扶住了牆，過往排山倒海地湧了過來，將她襲卷。

******

三年前最後一次見到餘嘉俊的情形，至今還停留在淩秋的記憶裏。

他們吃過簡單的早餐，她因工作需要要辦一個新的手機卡，他陪著她，在麓城某安置小區簡陋的一樓櫃台裏，他幫她選了一個號碼，還問她要不要營業員推銷的幾位”靚號”。

最後他開車送她去公司，她下車後，他緩緩開著車，步步目送她進辦公樓，追隨她身影的目光貌似繾綣深情。

“我好累，我每天一個回到房子，真的好累，一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年複一年，你知道是什麼感覺麼……”

“在人之間，虛情假意的笑著，每天麵對一桌桌魚肉酒水，卻沒有一頓吃飽吃香，你知道是什麼感覺麼”

“一個人，病到40度，開車撞進醫院，車完全報銷，人重傷，都是些虛情假意來看望的人……看著就累了”

“丫頭，這話我隻說一次，不要再讓我知道你和外麵那些隻想和你上床的男人笑談……”

“親愛的姑娘，我的情況不太樂觀，都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你。”

“丫頭，這次去北京檢查若是沒有問題，我就回來找你。”

“親愛的，這些天我很壓抑，所以也沒有開手機，一個朋友都沒聯係。檢查的結果出來了，醫生說是‘腦幹區疑似腫瘤陰影’，我問他什麼意思，他就說要是動手術比較危險，他讓我現在就開始休息。”

“傻妞，不要哭。每個人都有他的定數。昨天我還跟我媽媽說，我喜歡上一個姑娘，她還等著我回去娶她。我媽媽說讓我現在不要想那麼多，先把病治好。”

“親愛的，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以後手機不能再用，可能不會跟你聯係了，我將去加拿大親戚那邊，一邊治療一邊幫他照看下生意，我媽媽會過去照顧我。”

……

他的一句句對白，事過境遷後回想，真是直接可以搬上熒幕做戲劇台詞。

他就像一個表演欲極強的導演，自導自演了一場與她的現代版騎士與公主的荒唐戲。自始自終，他步步為營地看著她慢慢地入網、沉迷，掙紮、痛苦……

……

那樣的餘嘉俊，為什麼會有那樣讓她沉迷的眼神。擁有那樣沉靜眼神的人，又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行為？

淩秋曾以為自己當年是年少無知，現在發現卻仍解不開這道謎。

隔了三年，他們終於重逢了，還是重逢了。

她的傷口早已在時光中愈合，可再次見到他，還是四肢發抖，渾身發涼。要換作一些性格火辣的女孩子，會撲上去廝打他吧？狠狠地打他，罵他混蛋騙子？

可是她就在那傻站著，眼看著他無視她，當作完全陌生的人飄然而去。

或許，在感情裏，她淩秋永遠是最懦弱最沒出息的那個……以前對餘嘉俊是這樣，現在在石宸也是這樣。

淩秋感到胃裏泛著酸水，想吐又吐不出，她蜷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門鎖轉動聲，石宸開門進來，看到沙發上蜷成一團，頭埋在毛毯中的淩秋，快速走過來，在她身邊蹲了下來，一隻手握住她冰臉的指尖，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頭發。

“兔子……兔子？”他躬著身子在她耳邊，溫柔而急切地喚著。

“餘嘉俊，是不是你的同學？” 她抬起來，眼中淚光晶瑩。

他倏地怔住，慢慢放開她的手，半直起身來，目光涼幽幽地望向她，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