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沒有看見周無忌的表情。

因為我正在欣賞後院裏的那一片向日葵。

直到他步伐踉蹌的緊握著手機離開，背影盡顯狼狽，我才分過去了一個眼神。

我早該知道我們不合適，他所求的，是要一遍遍說出來的愛。

可我不能說話，隻能笨拙的表達著我的情誼。

我得知向日葵的花語後，便買了一大包種子，種在後院裏。

周無忌不關注身邊的東西，那一點點鮮豔的顏色，都是我帶來的。

比如說黑色沙發上可愛的動物抱枕，再比如說各個地方上麵彩色的便簽。

他白手起家，忙著應酬，談業務，整夜不回家。

我就退居身後，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撐傘遮雨。

我陪著周無忌平步青雲，可在他功成名就後，我們的感情就沒有那麼真摯了。

最窮的時候，我們縮在小小的出租屋裏，分著兩塊錢一個的肉餅，訴說著我們遠大的目標。

周無忌總喜歡和我傾訴，他說著他的壓力，說著他的計劃，與掩飾不住的野心。

我不知道我們的感情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質，也不知道周無忌什麼時候病了。

大概是大學的時候，我們異地，不再見麵。

周無忌漸漸開始不發消息，隻有我一個人鍥而不舍。

我放心不下他，買了票趕過去，卻撞見他喝的爛醉。

周無忌不喜歡將自己狼狽的樣子展現在別人麵前，所以在看到我的時候，下意識的躲藏。

我想去扶他，卻被甩開，他的語氣很重：

“你來幹什麼，也覺得我可憐嗎，覺得我不會成功，這輩子就該認命嗎？”

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慌張的拿出手機打字，想像以前一樣安慰他。

隻是半路被周無忌奪走，他紅了眼，滿臉失望的看著我。

我隻能拽住他的手，一筆一劃的寫。

我想說，周無忌，我喜歡你是因為你這個人，什麼樣的你我都喜歡。

隻是他不信，也是第一次在我麵前，嘲諷我的無能：

“你怎麼就不會說話呢？你真的喜歡我嗎？還是別人對你有一點好你都會這樣。”

我控製不住的想哭，但我知道，我不可以哭。

周無忌隻是累了，我不能把自己的負麵情緒帶給他。

我想起了隨身攜帶的便簽，借著昏暗的燈光，顫抖著手一個字一個字的寫。

為了怕他看不清，我特地將字寫的很大，筆記清晰。

“周無忌，我隻喜歡你一個人，隻是因為你是周無忌。”

“我從來沒覺得日子苦，也沒有覺得你不好，我隻是想和你在一起。”

可最後那張便簽被扔在了地上，被踩在了周無忌的腳下，就像我的真心。

他沒有再看我，語氣冷淡，臉上剩下的隻有平靜。

“是我讓你過苦日子的嗎，蘇冉，你帶給我的隻有拖累。”

我在這裏呆了很久。

窗外的太陽已經落下，夜幕降臨，繁星點點。

可能是生前餓了太久，老天可憐我，我現在已經喪失了感覺能力。

我沒有再覺得餓，也不會渴。

按理說，我應該是感覺不到累的。

隻是此刻站在這裏，我的心中居然湧出了一陣陣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