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熟悉的房子,記憶卻十分的陌生。
這一年被困,我甚至很少能看得見太陽,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等我摸索著到書房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陌生的周無忌。
他的辦公桌上擺著很多書,全都是手語教學。
在我死後,周無忌終於開始遲來的想要學會我的語言。
他開始研究起那些被他忽視的,被扔在角落裏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比如說紙星星裏麵寫著我想對他說的每一句話。
比如說我親手給他做的衣服上麵那不熟練的針腳是我被紮了很多次才試出來的。
十指連心,我被紮的生疼,無比期待著周無忌對我的改觀。
最後也隻是被他嫌棄的看了一眼,扔進衣櫃後再也沒見過光,連試都不曾試。
而此刻,周無忌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正拿著布料,無從下手。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終於低下頭想討好心上人,用於療慰他那淡淡的心虛。
可周無忌隻是了解過從前的我,他不知道我早就不再喜歡素淡的白,也不知道我改變的尺碼。
曾經周無忌抱著我心疼我瘦,舉著手發誓要將我養的白白胖胖。
後來的周無忌連我瘦的隻剩皮包骨都漠不關心,醫生明裏暗裏的表示我的狀態並不好時,他隻是皺著眉看我。
“我虧待你了嗎?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是因為什麼?”
他不關心,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被他的朋友PUA,因為自卑徹夜難眠輾轉反側。
也沒注意到家政阿姨的苛待,買來的菜總是缺斤少兩。
他隻是看到了表麵上,他給我了很多,在物質方麵我無需受苦。
周無忌並不在意我的感受,隻是覺得我沒苦硬吃。
我們去山裏的那天,其實是想緩和一下感情。
周無忌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我們沉默的時間越來越多。
意外發生的時候,周無忌還沒有反應過來。
因為天生身體缺陷,我對環境的感知一向敏感。
但在最後,我毅然決然的推開了周無忌。
他就這麼離開了,沒再看我一眼。
我期待著他會帶著救援隊來找我,也幻想過他如同蓋世英雄那般將我拯救於水火之中。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依舊被困在原地,絕望的縮在洞裏。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洞穴裏冰冷漆黑,我被折磨得要瘋。
我死後一年,才被人發現。
而周無忌卻像沒事人一樣,穩穩地坐在那裏,期待著我的出現。
他甚至都不主動尋找我,但凡他那些日子裏想到過我,我都不會死。
我才二十七,甚至沒死在山崩裏,而是活活餓死的。
我活著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愛我,就連周無忌也屢次懷疑我。
直到我死了,周無忌終於承認了我,他開始悲憫的準備來回報我。
我突然有些期待,周無忌知道我死後的反應。
他在媒體的采訪裏,屢次訴說著要和我求婚的計劃。
那是以前的我所求而不得的,隻是現在,我再也沒機會穿上婚紗。
周無忌逢人就說想我,可如今我在他麵前,他卻看不見我了。
室內一片沉寂,就在此刻,周無忌放在一旁的手機突兀的響起。
“您好,請問是周先生嗎,我們這裏發現了蘇冉女士的遺骨,您有時間來認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