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馮慕棠聽罷，不由從心底發出一聲譏笑：“還以為你們什麼都掌握了呢，原來也隻知道了點皮毛而已。”

“要不然請你來做什麼？”韓琛笑道，“相親嗎？”

馮慕棠啐了一口，作勢要走：“如果沒有其他事，那我就告辭了。”

韓琛並沒有攔他，朗聲說道：“馮先生，做人要講誠信！”

“怎麼說？”馮慕棠回過身。

“你以為夢裏做夢的方法是我一拍腦袋想出來的嗎？那也是我和我的團隊夜以繼日計算出來，確定無虞之後才告訴你的。你輕輕鬆鬆就把我們的勞動成果拿走了，卻不給我們半點回報，你覺得這公平嗎？”

馮慕棠也自知理虧，口氣不由軟了下來：“那你想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韓琛悠然點了根煙，“配合我們做幾個實驗。”

“什麼實驗？”

“這你不必知道，但我可以保證實驗不會對你本人造成任何傷害，甚至連頭發也不會少你一根。”

“你怎麼證明？”

“我可以……”

話音還在半空，門外突然一陣躁動將他的話打斷。接著就聽“咣”一聲，玻璃門被人踹得稀碎，肢體瞬間分解成為一地渣子。金非魚從門內闖進來，大吼一聲：“把他放了！”

韓琛驚了一跳，驚異道：“你是誰？”

“你姥姥！”金非魚一步跨到馮慕棠身邊，“木糖醇，你出去打電話報警，這裏我頂著！”

“你來之前就不能先報個警嗎？”

“跑太急，忘了。”

韓琛翻了個白眼，從兜裏掏出一個遙控器，在某個鍵上一按，四周轟然作響，一道道卷閘門迅速降下。

金非魚一見情勢不妙，拉起馮慕棠的袖子就道：“跑！”

兩人一個飛箭離弦來到門口，眼見那卷閘門隻露出半人高的縫子，各自心中一凜，就要鑽出去。誰知斜刺裏一人撞了過來，一下將兩人推開，眨眼間卷閘門就完全合上了。

馮慕棠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到一名女子就在他身前望著他笑。他心中狐疑，剛剛逃命時明明見這女子離自己老遠，怎麼眨眼間就來到近旁？

隻見那女子笑靨如花，彎起身子鞠了個大躬，仍舊嗲裏嗲氣道：“我叫陸迅，請多多關照！”

馮金二人一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對望一眼，用眼神告訴對方：難道是陸家那對雙胞胎？

陸迅鞠完躬，徑自伸出一隻手去抓馮慕棠的肩膀，後者一驚，急忙跳開。金非魚也沒閑著，從兜裏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二話不說就朝陸潔刺了去。陸迅大驚失色，收回手去，轉而格擋金非魚的這一刺。金非魚也是敏捷，半空裏刀鋒一轉，腳步騰挪，順勢繞到了陸迅身後，將刀架在了她柔嫩白皙的脖子上。

“別動！”金非魚朗聲道，“誰要動一下她的脖子就沒了！”

馮慕棠見狀急忙掏出手機，顫巍巍地撥打報警電話。

陸迅被人拿刀威脅，卻毫無慌張之色，反而嘟著嘴向韓琛撒嬌：“老板！”

韓琛微微點了點頭：“嗯。”

陸迅麵上一喜，眨眼間從金非魚的臂彎中消失，幾乎同時，又出現在馮慕棠身邊，肘部一抬，便將後者打飛了出去。馮慕棠的手機落在了她的手裏，她拿著手機反複觀賞，眼裏放出光來：“是新款Iphone耶！老板，我也要！”

韓琛溫言道：“買！你和你姐人手一個！”

陸迅笑得像朵太陽花，轉頭朝另一名店員道：“陸潔，聽見沒，你有新手機了！”

陸潔自一開始便一直低頭玩手機，仿佛周邊的人事物都與其無關，聽見妹妹叫她，她也隻是漠然“嗯”了一聲。

金非魚扶起馮慕棠，低聲道：“那個陸迅會瞬間移動，這回咱們怕是要栽了！”

馮慕棠左頰被陸迅一肘子打出一個包，狠狠地瞧著凶手道：“而且力氣還不小，恐怕隻用蠻力我們也打不過她！”

此時韓琛嘴角一揚，帶出一抹怪笑來，衝兩人說：“還跑嗎？”

金非魚啐了一口：“你姥姥今天跑累了，歇一陣，接著跑！”

“悉聽尊便！”韓琛哂笑，“陸潔陸迅，幹活了！”

陸迅甜甜地應了一聲“哦”，話音還未落，馮金二人脖頸上就各自挨了一掌，連叫都沒來及叫便昏死了過去……

兩人再次醒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各自的脖子酸痛難忍，像要斷掉似的。

金非魚一邊搓著脖子，一邊破口大罵：“小婊子！老娘出去一定扒光你的衣服！嘶……這賤人下手還賊TM重！”

馮慕棠沒有理她，起身觀察了下周圍的情況，發現他們被關進了一個麵積不足二十平的房間，兩人對麵立著一扇大鐵門，屋裏的陳設一覽無餘，除了兩張床和一個抽水馬桶便什麼也沒有了。

“你能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馮慕棠問。

“我又不是街角臭算命的，你以為想什麼時候預測就什麼時候預測啊？”金非魚白了她一眼，“實話告訴你吧，這玩意就跟拉屎似的，什麼時候有感覺根本說不準。”

馮慕棠咬了咬下唇：“我們起碼得知道自己到底被關在哪裏了，否則即使救援來了也不知道上哪去救。”

“還不是怪你？”金非魚埋怨道，“一生氣就翻臉翻得親媽也不認，不然我和秦臻好歹能替你分析下利弊，說不定你今天就不會來了。”

“現在說這個有用嗎？”馮慕棠冷然道，“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出去吧！”

“喂！”金非魚口氣軟下來，“你是天蠍座吧？”

“巨蟹。”馮慕棠心不在焉地回答。

“巨蟹怎麼會記仇記成這樣？我認識的巨蟹都可溫柔可軟萌了，你這隻螃蟹一定變態了！”

“你不幫忙就閉嘴行嗎？”馮慕棠心裏一股無名火，順勢就罵了出來。

“好好好，”金非魚扁了扁嘴，開始小聲嘟囔，“以後碰到巨蟹座且得繞道走，簡直不要太恐怖！”

馮慕棠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不免生了惻隱之心，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平時謙和有禮，與人為善，可一旦生氣起來便完全換了一副臉孔，整個人隨即冷得要命。對於自己身邊的人，這不啻是一種冷暴力，倒不如痛痛快快吵一架。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陣。約摸過了一刻鐘，馮慕棠主動開口道：“秦臻呢？你沒叫他一起嗎？”

金非魚沒好氣道：“我又不傻，咱們真要有個三長兩短，還能指望他來救咱不是？”

馮慕棠暗自好笑：“可他連咱們在哪裏都不知道，怎麼救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活人還能被尿憋死？”

正說著話，鐵門發出“吱呀”一聲尖利的響動，陸迅推門進來，手裏端著個托盤，笑眯眯地說：“兩位一定餓了吧，請嘗嘗我做的牛排！”

金非魚看到仇人分外眼紅，要不是馮慕棠攔著，她早就衝上去把陸迅扒光了。

陸迅不以為意：“金小姐還是省省力氣吧，你們要在這裏待上好多天呢，一直心懷仇恨怎麼熬得過去呢？”

說罷，她兀自譏誚地一笑，便躬身出去了。

金非魚誓死不吃嗟來之食，馮慕棠勸道：“別固執了，你不吃東西怎麼扒光人家衣服？”

金非魚啐道：“小妖精，果然和他老爹是一家子呢！老娘就是餓死在這裏也不吃你一口東西！”

馮慕棠歎口氣：“如果我要告訴你我已經知道咱們被關在哪裏，你肯不肯吃？”

“在哪裏？”

“你把牛排吃了我就告訴你。”

金非魚徒手抓起牛排饕餮一般大嚼起來：“別說，還挺香。”

馮慕棠白了她一眼，說道：“你看這盛牛排的盤子。”

金非魚心念一動，拿起盤子端詳了一陣，恍然說道：“是店裏的盤子！”

“對，”馮慕棠點頭肯定，“剛剛我特意數了一下陸迅走路的步數，她走了112步以後腳步聲就消失了。我看那茶餐廳的麵積最多也就70平，走不出這麼多步子來，所以我們要麼在茶餐廳的後院，要麼就在地下。”

“不大可能是後院，”金非魚分析，“餐廳在居民樓下，後麵就是小區。”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韓琛在茶餐廳地下建了個密室，不，不是密室，是實驗室。”

“你猜錯了！”一個聲音暗戳戳地從門外傳來。

馮金二人皆聽出是韓琛，心裏各自一沉。

韓琛打開門，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好不得意的樣子，開口用重低音說：“都吃飽了吧？吃飽就跟我來。”

馮金二人對視一眼，起身跟隨韓琛走出門外。

一束白光刺進眼中，馮慕棠不得不抬手擋光，等眼睛漸漸適應了光線，他才得以看清周遭的一切。此時他發現，自己的推測有多麼荒唐可笑：映入他眼簾的，是個麵積足足有上萬平米的白色空間。空間內立著各種大型儀器，其中一些馮慕棠叫不上名字，但另一些馮慕棠再熟悉不過，正是研究量子學科必不可少的儀器。一個個身著白色大褂的人忙碌地穿梭其間，偶有路過的白大褂見到韓琛無不點頭哈腰。

韓琛臉上爬上一抹怪笑，轉身對兩人道：“歡迎來到C國最大的量子科技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