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電商節的雙十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被線下的商家也利用起來,各種折扣促銷滿天飛。
作為珠寶商兼職模特的我,在這天也忙得團團轉。精明的珠寶公司女老板,將珠寶訂貨會定在了今天。我與許多模特穿著形形色色的服裝,帶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珠寶,在展台上聽從主持人的指揮,走來走去。
我化著誇張的看不出本來麵目的濃妝,穿著細高跟,緊身旗袍,沒有顧得上吃一點東西,也怕那些食物撐開原本就裹得透不過氣來的服裝。
一天下來,又累又餓。
好不容易等到訂貨會結束,模特們卸好妝換好衣服,相約外出大撮一頓。
我因為想著早點回學校宿舍休息,便沒跟她們一塊去。
我端了一盤自助餐盤上的點心,脫下高跟鞋,躲在掛滿各種走秀服裝、由酒店會場臨時改裝的後台的地毯上,狼吞虎咽的吃著。不一會聽到門口響起交談的聲音。
我聽出聲音是活動公司老總與一個女人的交談聲,聽他們的談話內容,應該是珠寶公司的女老板在對活動公司老總評價今天訂貨會的亮點和不足之處。
我大口吞下手裏的點心,站了起來,感覺就算是無意間聽到別人私下的談話也不太禮貌,於是便拿著腳下的高跟鞋,打著赤腳走了出去。
他們看到我立刻噤聲。
我微笑著同他們點點頭,從門邊身邊擦過,剛走到外間的地毯上,看到迎麵走過來的一對人影,吃了一驚。
是衣冠楚楚的秦樓。
他穿著銀灰色的西裝還打了領帶,一個穿著白色束腰魚尾晚禮服的女孩子正手挽著他的胳膊。兩人一邊走一邊有說有笑。
女孩的頭發高高的在頭頂綰成一個圓髻,露出纖細的脖頸與好看的鎖骨。我認出她的脖子、耳朵、還有發飾上的珠寶都是今晚訂貨會上的重磅貨色,
我正猜測她的身份,聽到她嬌滴滴的笑聲,“樓哥哥,你看——我說的沒錯吧,我媽就在這裏。”
說著,女孩放開秦樓的胳膊,一邊跑向珠寶女老板,“媽!”
“可人?你怎麼來了?穿著禮服還跑那麼快,小心摔倒……”女人慈愛地嗔怪著。
秦樓也在身後說道,“可人,慢點。”
我與他們迎麵相遇,還好穿著演出服,化著濃妝,我垂著頭一手捂著臉,一手提著鞋,匆匆地跨步走過。
在與秦樓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目光一閃,好奇地朝我望過來,我的頭垂得更低了,腳步也放得更快。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了,像漂浮在半空中,找不著地。
看到他們,我忘記了所有反應,隻想快點遠離他們。後來回過神,隻覺得他和她是那樣般配,像童話裏所描繪的王子和公主。
而我是灰姑娘,很灰的那種。
過了一陣子,我通過活動公司的人打聽到珠寶女老板的千金大名曾可人,父親是白城的知名銀行的行長、大銀行家,而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初中起便被父母送到國外留學。
曾家與造船商秦家是世交。
我終於明白了秦樓對我曖昧不明的態度。一切的確是我自多了,也許人家隻是將我當個聊得來的老同學。
隻是那麼些年隱密的悲欣歡喜啊,像一顆藏了很久舍不得吃的糖,再解開糖紙發現已經過期,不能再吃了。
我依然去遠山俱樂部去打羽毛球。
半年多來,隨著基礎技能的提高,我漸漸迷上了這項運動,我覺得在球場上大汗淋漓的感覺很是暢快。
跑動、控球、發力、尋找對手弱點、抓住機會適時封網得分……越來越理解這頂運動,也就越來越感受到這運動的樂趣。
而且在羽毛球俱樂部,我認識了一大群球友,與遠山、清朗他們氣場相投,經常一起聚餐,聽他們喝酒吹牛,互相抬扛也是一種樂趣。
他們最喜歡在酒後吹牛,賭下次搭誰對陣誰誰,讓大家押注,輸了的請吃飯。
一群老頑童似的人物,很孩子氣,愛較真,好玩。
我逼迫自己不去想秦樓。
一想起他,便想起那天曾可人和他手挽胳膊的畫麵,寒氣便從心底升騰。
打完一場球,我站場邊休息,邊觀看別人的對陣。隻是每晚九點前,我還是習慣性的去向球場門口張望。我有些討厭自己這樣,但不由自主。
這時清朗也剛打完男雙下場,我們對望微笑一下。
“喜雨,最近不太開心嗎?”他突然說道。
“有嗎?”我意外的看著他。
“看你總是鬱鬱寡歡的樣子。”
“錯覺。燈光太暗了,適合擺拍45度的憂傷。”我笑道。
他也笑笑,再與小葉子去打混雙。
晚上,一個相熟的球友生日,他和遠山又招呼大家一起宵夜,我積極的參加。
我喝了四瓶啤酒,本來以我的酒量不會醉的,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卻醉了。喝到最後,我還與人搶酒喝,遠山擋住,不讓我喝,我跟他鬧,他還是果斷的將我新拿的酒撤走了。
最後佟哥與遠山開車送我回去。送到學校側門,那裏離我的宿舍最近,遠山不放心,執意扶著歪歪斜斜的我進學校。
我喝的迷迷糊糊,滿腦子都是秦樓,想起他的眉眼,他的笑容,他的聲音……還有多年前的那個吻,我哭得稀哩嘩啦,一路口齒不清的說著什麼。
遠山先是扶著我的胳膊,後麵一手攬住我的胳膊,一手握住我的手,不停的低聲安撫我。最後將我按在宿舍樓外麵的牆上,捧著我的臉輕輕拍打,“噓、噓——沒事的,別哭了……”
我平靜了一點,呼吸漸漸和緩,遠山忽然抱住我,俯身吻住我的唇。
我呆住,瞬間清醒了一些,我去推他的肩膀,雙手綿軟無力,而他抱得很緊,直吻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又哭了,拍打著他,“你別這樣,我沒醉,我是清醒的……”
遠山放開了我,將我送進宿舍樓,看到我爬上樓梯轉身離開。
醉酒後很好睡,我回到宿舍倒頭大睡。第二天周末,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看到宿舍裏隻有我一個人。
我躺在床上,開始回憶昨天晚上酒後發生的事。我憶起我的哭泣,遠山的安慰和吻……
這算怎麼一回事?我頭腦混亂成一團。
我知道遠山與燕子是一對,我也一直將遠山當成大哥一樣,敬重和信任他。我不知道遠山是怎麼想的。我開始後悔昨天喝的那麼醉,沒有多保留一份清醒。
我坐到床上,又想起秦樓,心口隱隱作痛。我打開手機刷朋友圈,看群消息,轉移注意力,看到遠山羽毛球俱樂部裏刷了很多條群聊。
首先是昨晚八點多的時候,一個外號鐵頭的球友在群裏發了正在K歌的現場照。
“鐵頭哥在哪裏嗨呢,我也來。”接著,小葉子在群裏問。
鐵頭報了一個地址,說道,“小葉子快來!”
然後過了半個多小時,鐵頭在群裏直播小葉子出現在KTV現場的動態,拍到她和好幾個球友正一起K歌喝酒。
這時有八卦的球友跟在後麵插話,“咦,小葉子怎麼一個人跑去和鐵頭他們唱歌啦,清朗呢?”
清朗一直沒有冒泡。
等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鐵頭在群裏艾特清朗,“清朗,快來,小葉子喝酒醉了。”
“鐵頭哥你們在哪?麻煩你先照顧下小葉子,我這就打車過去。”
我看到最後清朗在群裏回複。那個時候,正是我醉了,遠山送我宿舍的路上。
我隔了一段時間沒有去遠山俱樂部打球。
那晚醉酒的事,讓我對燕子有些心虛,也不知道怎麼麵對遠山。
等了一個來月,我感覺他應該也將這事忘得差不多後,我再去了球館,發現小葉子已經不在了。
“小葉子和她媽媽,跟著她舅舅出國啦。”苗苗悄悄的告訴我。
“哦?那清朗怎麼辦?”我震驚。
“他們應該是分手了。好像小葉子與清朗談過什麼,沒有談攏。小葉子是單身家庭,從小跟著她媽媽,將親情看得很重……”
苗苗還說了些什麼,我沒聽太清。想起前陣子還聽說清朗與小葉子正預備一畢業就結婚的,說明他們感情正好著。他們現在大三,眼看結婚在即,卻突生變故。
清朗也有陣子沒有再來球館,再看到他時,英挺的眉目裏有淡淡的陰翳。
還有人偷拍了他在等候上場時,獨坐在球館旁發呆的樣子,發到群裏,“看清朗,多像一個憂鬱的小王子……”
“這照片拍的好!”
“清朗不愧我們遠山俱樂部的顏值擔當,帥炸!”燕子和一群球友很快在群裏對照片發表了評論。
我盯著手機裏清朗的照片,點擊放大——照片裏的他,側對著鏡頭坐著,豐神俊秀,完美的側臉,漂亮的眼睛淡淡的垂著,略顯憂鬱的神情若有所失。
“你們不覺得清朗和秦樓長得很像嗎?清朗就像是小一號的秦樓……”又有人在群裏說。
我的心跳倏地停頓了下似的,我再點開清朗的照片看——確實,英俊的人在一些方麵都有些相似。況且他們都有漂亮的雙眼皮,以及相似的溫和性情。
這時,遠山經過我的身邊,拿著羽毛球拍和我打招呼,神情自若。我微笑著回應。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就像沒發生過一樣,這讓我如釋重負。
不過是一次酒後的失禮,忘記它,然後記得下次控製好酒量。我默默的想。
“喜雨,我們不約一局?”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身側響起,我猛地抬起頭,看到清朗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邊,正用微笑的表情詢問式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