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讓我檢驗下成果

秦樓準備來遠山俱樂部打球之前，在微信上同我打過招呼。

我按時來到球館。現在的我已從一個大菜鳥，變成一個小菜鳥，能和一些基礎較差的球友打打沒什麼對抗性的雙打。

因為知道秦樓會來，一整晚我都心神不寧，不停向門口張望。

將近晚上八點的時候，他終於來了。天氣微涼，他穿著藍色的長袖防風外套。一進球館便引起不小的騷動。

許多人同他打招呼，看樣子熟人不少。

“哎，秦樓？萬把年沒看到你啦！”燕子首先熱情地迎了過來。

“最近有點忙。竟然有一萬年了嗎？時間過得好快。”秦樓笑。

“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這都過了多少秋了。”燕子說道。

“流氓！惡心！”遠山在一邊插嘴。

“哎喲，山哥這醋吃得爽快。”旁邊的清朗和他的女朋友小葉子，笑著挪揄他。

“切，出家人從不吃醋。”

……

秦樓在眾人的笑鬧中，朝我走來，笑笑，“感覺怎麼樣？聽說你打了好幾個月羽毛球了？”

“還行吧。”

“那讓我檢驗下成果？”

“沒問題。”

等到場上得空的時候，秦樓與我上場單打。他的基礎非常好，步法、用腕技巧等一出手便高了我N個段位。

我雖然練了好幾個月，但完全接不到他幾個球。

他不時的拉高遠、放小球，斜後方吊球……滿滿的套路，讓我跑上跑下全場奔忙卻救不到一個球，隻能不停的撿球。

最後累得我不行，棄拍求饒。

“現在感覺怎麼樣？”他站在對麵，笑意吟吟地望著我。

“不、不不行了，累死我了。”雖然是秋天，我已經是滿頭大汗。而他則氣定神閑，好像根本沒怎麼費力。

我沮喪的接受了自己仍然非常菜，想和秦樓因羽毛球過招而加深聯係的前路漫漫其修遠的事實……

秦樓熱完身，和俱樂部的各球友自由組合打雙打賽。我則一邊喝著運動飲料看他打比賽，一邊坐在旁直喘氣。

我買飲料的時候，給秦樓也順帶了一瓶，等他下場遞給他，他淡淡的謝過。

當晚打完球，秦樓送我回學校。

“其實我很近，可以走路，半小時就可以到了。”說這話的時候，我已經坐在他的副駕駛上。

“這麼晚了，女生走夜路還是不太好。”他笑。

我也笑笑，轉頭看向車窗外。其實在他來之前，我已經走了那麼多次夜路了。

遠山的球館建在一個公園旁邊，四周環境非常好，有一個大的湖，湖邊垂柳依依，種滿了白茶、紅茶、晚櫻……我一個人走夜路的時候，常常與那些沉默的花樹擦肩，就像我這麼多年沉默的堅持一樣。

“前一陣子去了巴厘島。”他見我沉默，突然說道。

“你嗎？”

“嗯，還有一家人。”他把著方向盤，“農曆七月，白城是最悶熱的時候。那時候有家人身體不好，所有人心情也不好，就過去散散心。”

“哦。”我低頭。

他所說的農曆七月，不正是副班長組織同學會的七夕那段時間嗎。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說來給我聽的。但是他說話的樣子這樣自然，就像和一個普通朋友聊家常。我等了這麼久，如同在等井裏的月亮爬上岸，我不敢再自多。

不等我多想，學校又很快便到了，我們互道晚安，分別。

有時候真恨現代人可以開車，要是在從前，沒有車，就隻能搭車或走路。和秦樓一起步行和等待的過程，光想想，也是一種美好的畫麵。

我每個星期會去遠山俱樂部打兩次羽毛球，秦樓有時一周來一次，有時半月來一次，有時一個月也沒見人影。

我對和他從老同學發展成好球友的希望徹底幻滅，卻漸漸從羽毛球中找到了自己的樂趣。我模仿著那些打得好的球友們，一點點的進步。

某天遠山在一旁看到我搭著一個稍強一點的隊友，與其它球友打對抗賽時，震驚了，“喜雨，原來你能跑這麼快！你哪是雨，明明是閃電。”

薑還是老的辣，看遠山多麼會誇人，我差點就膨脹了，以為自己是一個被多年學業耽誤的羽毛球冠軍。

打球的次數一多，和俱樂部的球友們漸漸熟悉起來。

周末的時候內部比賽打得激烈，以火鍋宵夜做為比賽賭注，圍觀群眾各憑喜好和眼光押注站隊，輸的那方請贏的那方宵夜。

憑借著敏銳的觀察力，我果斷的選擇了遠山和燕子這個站隊，結果光榮的輸了，遠山他們請我們吃火鍋。

活了二十多年，以前我難得吃一次正兒八經的宵夜。生平第一次與遠山俱樂部的球友一起宵夜，看到壯觀的隊伍驚呆了，竟然有兩桌，近二十來個人。

遠山招呼我坐在他身邊，我理解為他作為俱樂部的負責人，要照顧新人，所以心安理得的坐在他一側。

火鍋店在一個酒吧的二樓，聽他們說那酒吧也是遠山和球館合夥人佟哥一起開的。

於是我們在一樓吃著宵夜喝完酒，又跑到二樓繼續喝，燕子幾個女生還點歌唱。

大家邊喝酒，邊聊球，氣氛很好。我也喝了一點酒，而燕子不怎麼喝。那時候我以為她不喝酒的，後來卻知道她才是海量，隻是那天沒有喝酒的心情罷了。

燕子她們跑上樓唱完歌，又興致勃勃地下樓來幫我們拍合影。

等到她將大家的照片發到群裏時，我發現了一個端倪。合影中的我是正常的。但是在其它的照片中，我被抓拍到的移動瞬間，在燈光、角度的選擇下，都是不太好看甚至有些嚇人的。看到群裏的那些個照片，我心頭又驚又涼。

有句話說，看一個女生與另一個女生的感情怎麼樣，就看她為對方拍的照片。看燕子拍的這些，她簡直是將我當情敵呐。

進俱樂部幾個月，我知道裏麵好有對官方ＣＰ，比如遲清朗與小葉子，球館老板佟哥與苗苗，遠山則是和燕子。

燕子和我一般大，因為她工作和住處離球館遠，所以一周過來打一次球。

那些醜照別人看了倒還好，隻是群裏有秦樓，一想到他也會看到我那些被定格的醜醜瞬間，我的心就塞塞的。

我開始警覺，與遠山保持距離。當他再在宵夜時叫我坐到他身邊時，我坐到了對麵。

“喜雨，你怎麼忍心這樣傷害我？”遠山半真半假的當眾哭訴，“沒有你坐在我身邊，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對在你對麵，遙遙相望就是最好的意義。”

“是牛郎織女，隔銀河相望嗎？”他苦著一張臉。

“酒來了！”我轉移話題。遠山是鑽石王老五，情場段子手，我撩不過他，隻能躲。

快到年底的時候，迎來俱樂部一年一度的群慶，內部要打男雙、混雙、女雙排位賽，還要找讚助商提供比賽相關獎品。

我的水平還不能打正式的比賽，便給他們當拉拉隊。

混雙排位賽時，也是那些官方ＣＰ出風頭的時候。遠山搭檔燕子，清朗搭檔小葉子，佟哥搭檔苗苗……

據老球友們講，俱樂部的混雙隊伍裏，數遠山與燕子這組實力最強。但是打比賽的時候，大家都看出來了，他們都有些心猿意馬。

混雙女隊員要站前場守好網前，男隊員要守好後場，適時的幫忙補位。

遠山和燕子個人實力都很不錯，但互相不信任。燕子經常退後接後場球，被遠山埋怨後，連本位的前場球也沒接好。遠山接多了被動球，不停地嘮叨燕子，燕子氣得漲紅了臉，後來的局便越打越沒默契，失分也就越來越多。

與遠山他們相反的是佟哥苗苗他們這組，佟哥是左撇子，苗苗身材纖弱，基礎相對較弱，但他們配合默契。苗苗經常逼到對方的反手位，球壓得很低，迫使對方起球。對方一起球，便被佟哥一起跳拍死，引得圍觀者驚呼連連。

清朗與小葉子，中規中矩，發揮正常，雖然水平較幾位前輩相對弱些，但勝在他們年輕，體力好，一般的對手也不能輕易得他們的分。

最後，出乎所有人意料，最被看好的遠山燕子名次不理想，佟哥苗苗這對黑馬，強勢殺入決賽，成為了混雙冠軍。

秦樓讚助了一批羽毛球拍、球包和球服。遠山佟哥他們稱他為“秦總”，高興地拉著他與我們一起吃宵夜喝酒。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秦樓原來被人稱做“秦總”多年，我還是兩袖清風的窮學生。

聽遠山他們與秦樓交流著一些行業資訊，我了解到秦父原來是白城最大的造船商，而他自己因為愛好運動，留學回國後，做了某著名運動品牌的白城代理，所以才經常讚助一些大大小小的比賽。

一直感覺到，秦樓離我的世界有些遙遠，隻是沒想到有這麼遠。我埋頭一聲不吭地吃東西。遠山他們聊著怕我無聊，又將話題引到我身上。

不知道怎麼說到護花使者上麵來了，他們打比方說燕子有遠山，苗苗有佟哥，小葉子有清朗，再說到我應該也要有——

“我來！”秦樓脫口而出，表情是捧場王的畫風。

當大家望向他，他才意識到他以為的開玩笑，大家當真了。

他笑笑，適時轉移其它話題。“看今天的群慶排位賽，佟哥與苗苗的決賽場打得很精彩啊……”

“那可不。我可是拚了老命。你們都知道遠山的那看家三把斧要人命……”佟哥一聽，立刻得意地接過了話頭。

“好咯，你現在得瑟，以後走路都帶風嘍。你以為你厲害嗎，全靠苗苗帶著你飛。”遠山故作不屑的調侃他，又肯定清朗，“不過，今天清朗很讓我驚喜，小夥子很有潛力，將來肯定是咱們俱樂部的接班人。“

“反正比你強多了。”有人懟遠山。

“苗苗功不可沒。”佟哥聽到人提苗苗，臉一紅，立刻給身邊秀麗的苗苗夾了一筷子菜，望著她傻笑。

“傻啊你，給我夾這麼多。”苗苗嗔他一眼。

“佟老板一看到苗苗就傻了。”清朗補充道。

當大家在笑著調侃佟老板和苗苗時，秦樓笑著望向我，眼裏似有深意。

我看到他英氣俊朗的眉眼，目光裏溫柔的漾著波光，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高三教室的那個雨夜。我呼吸停頓了，傻望著他。

他笑笑，將目光轉向聊得正火熱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