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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局死者的局
龍心垚

第四章:破案(二)

井慎與於鵬飛疾步上樓,剛到二樓台崖子上,一個矮胖漢子揮舞著肥厚的爪子迎麵奔過來,邊跑邊喊。井慎瞄了一眼,原來是大誌。

“井隊,可……可找著你了!打……打你手機關機,誒呦,我這一通跑!”大誌手支在膝蓋上,大口喘著牛氣兒,分分鐘就要氣絕的樣子。

看他滑稽的德行,井慎忍不住戲謔道:“陳胖子,你也該減減肥了,瞅你這一身膘,你人沒到我先聞到一股肥肉味。”

於鵬飛也嘻笑道:“照我說吧,井隊你就應該派大誌上街追小偷去,保準兩天讓他瘦成範冰冰。”

大誌急道:“於小哥,你可別慫恿井隊,說不定他哪天真讓我去了。”

井隊道:“行了,找我啥事,趕緊說。”

大誌終於直起身子:“哦,是這樣,我剛遇到張局,慌慌張張一股腦兒就說了,最後我看了一下筆記,漏掉了一條重要信息。”

“什麼信息?”井慎與於鵬飛齊聲問。

“周利民其實是個……是個二尾子。”大誌磕磕巴巴道。

“這算什麼重要信息?”於鵬飛有些失望。

“不,挺重要的。在案子沒破之前,任何信息都很重要。”井慎意味深長道。

於鵬飛聽井慎這麼說,立即閉口不說話了。

化驗室在三樓,井慎上樓的速度卻緩了下來。已經跑到半中腰的於鵬飛不得不退下來和井慎並排。

“井隊,你想什麼呢?”於鵬飛好奇道。

豈料井慎卻搖了搖頭,發出自嘲的一聲“哼”。他見於鵬飛一臉狐疑,便解釋說:“我還說你呢,其實我也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根據我的經驗,其實我已經將懷疑的矛頭指向了李麗和陳子良二人。因為在四人吃飯的時候,李麗和陳子良與周利民坐的最近,最有犯罪條件,這是其一。小袁詢問兩人的時候,兩人明顯是裝出來的反應讓我更加懷疑他們,這是其二。但是,你有沒有仔細想過,汪洪軍的表現是不是過於正常了?”

於鵬飛低頭凝思一陣後點頭道:“你這麼一提醒,還真有點。據了解,汪洪軍是個心理極脆弱的人,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有一顆玻璃心。反應應該更強烈一些才對,李麗和陳子良的反應安在他身上倒合適。”

井慎意味深長道:“還是那句話,不同性格的人對同樣一件事總會有不同的反應,咱們可不能按照教科書教的一板一眼去套。”

於鵬飛笑著點了點頭。

說話間,兩人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三樓。還沒走到化驗室,就聽見一陣震人心肺的尖笑直刺過來,接著便聽到趙妖精好似被門夾到的說話聲:“哎呦,你個死人,討厭死了!”

於鵬飛陰陽怪氣地悄聲問井慎:“哎,井隊,你說趙妖精是不是那個……二尾子?”

井慎瞪了他一眼,又轉而狡黠地捏著蘭花指對於鵬飛說:“小於,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也是二尾子。”

於鵬飛僵笑一聲,身子本能地往後縮了縮:“井隊,你別開玩笑了。”

井慎收回詭笑,給了於鵬飛一個脖條兒罵道:“人家二尾子跟你有半毛錢關係沒?管好你自己。”於鵬飛摸著脖子怏怏地“嗯”了一聲。

趙妖精見井慎進來眼仁兒一翻,躲到一邊佯裝忙碌。井慎追到他身邊站著,趙妖精再無可逃。

“老趙,有點事找你。”井慎一臉嚴肅道。

“有什麼事找張局長去,我這兒沒人,都是妖精。”趙妖精想必早就知道了井慎背後給自己起的外號,所以一見井慎,臉就臭得跟流浪漢的腳趾頭縫似的,嘴裏自然也沒有一句好聽的話。井慎也是個好麵子的主,私下雖然和屬下廝混成一坨,但工作時間則是一副領導神威不可侵犯的樣子。趙妖精的姑父是縣長,遂完全不把井慎放在眼裏。

“你的本職就是配合我們做好調查工作,不想幹跟領導提去,工作時間擺什麼臭架子?”井慎說話毫不留情,但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燈,一拍桌子指著井慎的鼻子罵道:“我就擺了你能把我怎麼著?我又不是你媳婦,也不是你兒子,有哪門子道理處處看你臉色說話辦事?”兩人針尖對麥芒,情況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對掐起來。於鵬飛趕緊跑過去把趙妖精拉到一邊,滿麵堆笑道:“趙哥,趙哥,您息怒,是我多事了,我給您認錯。”

趙妖精媚眼斜睨道:“跟你有什麼關係?起開!”說完就想拉開於鵬飛。可於鵬飛的體格健壯如牛,趙妖精想拉開他,正如螞蟻爪和大象腿幹架一般。趙妖精撲騰了沒幾下就消停下來。

“是這樣,我前天看你穿的那件大紅花外套特好看,就想上來問你在哪兒買的,但是平時跟你沒怎麼說過話,不好意思問,就死纏爛打拉了井隊長過來問你。誰知道……嗨,都是我不好。不過我真的特喜歡那件外套,穿在您身上實在太有範兒了。”於鵬飛態度誠懇,語氣敬重,三兩句把趙妖精讚得眼冒桃花,他揚手嬌滴滴地打了於鵬飛的胸脯一拳道:“混小子,就你會說話。”說完又剜了井慎一眼:“比那僵屍道長強多了。”

井慎給趙妖精起外號,殊不知趙妖精也有自己的擁躉。他的工作清閑,有事沒事就邀約幾個小妹大媽諞閑傳,成了幾人的“大姐頭”。幾人聊到井慎,都看不上他那一副僵硬的,仿佛捉鬼道長一般的表情,於是也給他起了個妖名,叫做“僵屍道長”。

趙妖精興致盎然,不但把那件大花襖的網購地址給了於鵬飛,還向於鵬飛傳道授業解惑,講了很多網購經驗。於鵬飛則饒有趣味地聽著,兩人把井慎扔在一邊,由他去一邊抽煙生悶氣。

趙妖精講了很長時間終於累了,去旁邊倒了兩杯“美汁源”果汁,一杯給於鵬飛,自己拿著另一杯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於鵬飛見時機成熟,將身後的菜單拿出來道:“趙哥,還有個小事要麻煩你。”

“啥事,盡管說。”趙妖精豪爽地說。

“我這裏有份菜單,是檢查證物的時候遺漏掉的,張局重新撿回來,說要化驗下。”

“好說,放我這兒吧。”

井慎見終於聊到正事兒了,高興地眼淚快要掉下來,趕忙奔過來問趙妖精什麼時候能出結果。趙妖精眼睛一瞥:“三年!”

最後還是於鵬飛左一個哥哥又一個哥哥叫得趙妖精心花怒放才答應半小時內搞定。井慎這才鬆了口氣。

井慎不想與趙妖精共處一室,拉了於鵬飛走出實驗室,在走廊隨便拉了一個破紙盒子墊在屁股下麵坐下。於鵬飛也拉過一個盒子坐在井慎身邊。他掏出一包“軟景泰”,從裏麵小心地抽出一根來遞給井慎。

“呦,好煙啊。”井慎接過煙點上,深吸了一口,露出銷魂的表情。

“井隊,你肯定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吧?”於鵬飛問。井慎搖了搖頭。

“那凶手是怎麼下的毒你應該知道吧?”於鵬飛又問。

“你先給溫秀梅打個電話,問她周利民第二次點菜的時候,那份菜單都經過了誰的手,再問問周利民點完菜之後有誰上過洗手間。你打完電話我再跟你說。”井慎說完吐出一口濃煙,沉醉在煙氣之中。

於鵬飛不知井慎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得照辦。打完電話,他向井慎複命:“問過了。最先是陳子良拿菜單點菜,看了好久不知道點什麼。所以又把菜單給了汪洪軍,可汪洪軍也不知道點什麼,最後才交到周利民手上。至於誰上過洗手間,溫秀梅倒沒怎麼注意,但是她清楚地記得周利民在死亡之前上過一次,因為他回來之後不一會,人就不行了。”

井慎聽完嘴角一歪,露出一抹黠笑:“籌劃得真是天衣無縫啊!”

“什麼?”於鵬飛沒聽明白。

“小於,你覺得凶手是怎麼下的毒?”井慎反問。

“凶手應該是把毒擦在了周利民的手指上,周用手指吃東西,把毒帶進了嘴裏。應該……就是這樣吧。”

“你的設想太簡單,忽略了很多信息。我從頭給你理一遍。首先,李麗和陳子良是夫妻,為什麼偏偏隔開來坐?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們不久前鬧過矛盾。至於鬧過什麼矛盾,我們不得而知。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在為彼此打掩護,讓我們看誰都像凶手,卻鎖定不了真正的凶手。

其次,凶手到底是如何在溫秀梅眼皮底下下的毒?你記不記得周利民的舅媽說過,周利民有一種心理疾病叫閱讀障礙?巧的很,我前幾天剛剛看過一本書,書上正好提到有閱讀障礙的人由於不能正常進行字形與字意的轉化,必須用手指點著書上的字,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出來,才能理解字的意思。

凶手明顯利用了周利民的這一缺陷,又了解到周利民嗜湯如命,最喜歡喝西紅柿牛腩湯,所以就在西紅柿牛腩湯一欄上抹上氰化鉀。等周利民用手點著“西紅柿牛腩湯”這幾個字讀出來的時候,氰化鉀就粘在了他的皮膚上。

接下來就好辦了,隨便說一句比如“你嘴上有東西”之類的謊話,就能讓周利民親手毒死自己。最後,為什麼會在周利民的腰帶和生殖器上發現氰化鉀殘餘?這個就簡單了。凶手行凶後想毀滅證據要怎麼辦?隻要陪周利民上一次廁所就行了,小完便洗個手,自己和死者手上的氰化鉀就都洗掉了。整個過程天衣無縫,不佩服都不行。”

於鵬飛在聽井慎的案情假設的過程中,他的嘴就沒合上過。直到聽完,他才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道:“匪夷所思!”

井慎道:“現在我們的全部希望都在趙妖精手裏的那張菜單哪兒,假如上麵真有氰化鉀的殘餘,就說明我的假設沒錯,如果沒有……”井慎說到這裏,吸完了最後一口煙,把煙屁股用腳撚滅。

正在此時,趙妖精拿著菜單出現在了井慎和於鵬飛麵前。他站著,兩人坐著,正如天神降臨,兩人不自覺屏住呼吸,準備聽趙妖精的最後審判。

“你們倆坐地上幹嘛?化驗室的凳子紮屁股?”趙妖精古裏怪氣地說。

“好哥哥,快告訴我,化驗結果怎麼樣?”於鵬飛亟不可待地問。

“結果?沒結果。”趙妖精道。

“啥叫沒結果?”井慎跳起來道。

“沒結果就是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張普通的紙。”趙妖精故意不慌不忙地說。

井慎一聽,跌坐在地上,再無二話了。

“一切都要推翻重來了。是哪裏出錯了?不可能啊!”井慎自言自語道。

趙妖精見井慎失魂的破落樣,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嘿嘿,僵屍道長,你也有今天!”接著,他把用塑料紙小心包著的菜單扔給於鵬飛嬉皮笑臉道:“騙你的,上麵有氰化鉀殘留物,在西紅柿牛腩湯那頁裏。”

井慎一聽,頓時火冒三丈。一跺腳跳起來,指著趙妖精大罵:“你個老妖精,敢耍我!”趙妖精也怒了,與井慎對罵:“你個狗日的,有膽你再說一遍!”井慎氣急,操起手邊的破盒子丟了過去,正好砸在了趙妖精的臉上。趙妖精這下算是炸了毛,罵了一句“老娘跟你拚了”,就撲了上來。幸虧於鵬飛手快,一把拉住了趙妖精。

趙妖精擰不過於鵬飛,罵了一句:“狗日的,以後別進化驗室的門,你進來我用鹽酸燒死你!”之後就一摔門再沒出來。

井慎氣呼呼地與於鵬飛走下樓梯,來到一樓。小袁在辦公室還在與那三個人周旋,小黃已經睡眼朦朧,眼看就要仰過去了。井慎透過窗子看到這一幕,又罵了一句,悻悻坐在樓梯口上。

“井隊,還讓他們倆繼續審嗎?我看還是把菜單交給小李,讓他測一下指紋吧。”於鵬飛道。

“這本菜單不知道多少人動過,你怎麼測?”井慎沒好氣地說。

於鵬飛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哎,我有個主意!”。於是側頭跟井慎說了一陣,井慎聽完臉上頓時烏雲立散:“行啊,你小子!”

兩人來到影印室,將菜單原樣印了一份,把原來的菜單換掉,便走進辦公室。

於鵬飛把菜單打開,攤在陳、李、汪三人麵前朗聲道:“這是你們今天用過的菜單。現在,你們拿著菜單,把我當成皇城酒店的服務員,重新點一遍你們點過的菜。注意,誰點了什麼菜不要搞混。你們好好回憶一下。”

於鵬飛說完站在一邊,那站姿還真像一個訓練有素的服務員。

首先拿起菜單的是陳子良,他直接捏著西紅柿牛腩湯的那部分沒好氣地點了一個“紅燒獅子頭和鐵板茄子”。

接著是李麗,她用眼睛掃了一遍,點了一個“西湖醋魚”。於鵬飛注意到,她的眼睛並沒有停留在那道“西紅柿牛腩湯”上。

最後是汪洪軍,他的手指刻意避開西紅柿牛腩湯的那一欄,點了一個“清炒筍尖”。

於鵬飛此時又說:“好,根據你們提供的筆錄,你們早上吃的這餐飯,原本說好是周利民請客的,周利民見桌上的菜吃的差不多了,所以讓陳子良再點一個菜。陳子良不好意思再點,謙讓了一陣把菜單給了汪洪軍,汪洪軍也不好意思點,就把菜單還給了周利民,讓他自己點一個。這個情況屬實嗎?”於鵬飛用犀利的眼神掃過三人。三人點頭肯定。

於鵬飛把菜單遞給汪洪軍道:“好,現在,就請你指出周利民到底點了什麼菜。”汪洪軍見菜單擺在自己麵前突然一驚,伸出戰戰兢兢的手,就是不肯接近菜單。

“讓我來猜猜好了……”於鵬飛突然捉住汪洪軍的手指直接摁在了“西紅柿牛腩湯”那一欄,然後又將他的手指送進了他自己的嘴裏。汪洪軍嚇得大叫一聲。身旁的李麗、陳子良兩人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井慎搓了搓手指,指間的幾根胡子便掉落在地上。他緩步走近李麗身邊,問道:“你和你先生昨天晚上因為什麼事鬧別扭了?”李麗愣了一下,低頭道:“因為子良他……他居然……居然讚同阿軍殺掉周利民。”

“而你不同意,所以你們就鬧矛盾了,以至於今天早上吃飯的時候你都不願意跟他坐在一起是嗎?”井慎眼如利劍地逼視李麗。李麗怯怯地點了點頭。

井慎又踱步來到陳子良麵前道:“自從周利民拒絕幫你推銷假醫療器材,並說要舉報你之後,你就對他懷恨在心了吧?”陳子良咬著嘴唇不說話。井慎又道:“所以你得知汪洪軍對周利民也有殺心之後,你這個狗頭軍師就出謀劃策,整個毒殺計劃都是你的傑作吧?不錯,這個計劃幾乎沒有破綻。但是你卻大大低估了我們辦案的能力。你一輩子清高慣了,把誰都不放在眼裏,最後毀也毀在自己的手上。這,就是報應!”井慎說這些話的時候,陳子良已經咬破了嘴唇,最後竟“哇”地一聲哭將出來。

井慎最後來到臉色嚇得煞白的汪洪軍麵前道:“怎麼,你自己親手放上去的毒,也會怕成這樣嗎?”汪洪軍顫顫巍巍地起身,他突然瞪著井慎,眼神陰冷地叫人膽寒,正如一隻瀕死動物最後奮力一撲時獨有的那種眼神。他咬牙道:“沒錯,是我殺了他。那個人……他該死!”井慎雙手交叉胸前,靜靜聆聽汪洪軍的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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