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說一個對不起,夏雲煙就磕一個頭。
明明都說完了,可她還在磕,不該後麵的詞模糊不清,隻有一聲聲對不起敲進了男人心裏。
薄碁蹙眉,“夠了,我說夠了,你滾吧。”
夏雲煙抬頭,額頭上的血流進眼睛裏。
“起訴的事...”
薄碁看著她這副樣子心煩意亂。
“我說滾,聽不到嗎?”
夏雲煙踉蹌起身,不再看他們一眼,出了病房。
護士看到一臉血的人,叫了她一聲。
一夜未眠加上情緒波動大,夏雲煙一腳踩空,滾下樓梯,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
第六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薄碁的生日。
去年,夏雲煙在國外忙事,錯過了,這件事一直是她的遺憾。
她躺在床上看著收拾好的行李愣愣發神。
明天她就走了。
以後真的不會再見麵了。
夏雲煙最終還是拿起床頭櫃上的禮物奪門而出。
昨天摔的樓梯隻有一小段,所以她身上隻有一點擦傷,外加走路有些崴腳。
上了車夏雲煙拿出手機。
[方便見一麵嗎?我有些事和你說。]
薄碁收到消息第一反應是這個女人又要幹什麼?
但昨日她一臉血,笑得十分難看的樣子又始終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夏雲煙等了好久,以為對麵不會回複時,來了消息。
[來半山別墅。]
夏雲煙愣了愣,那是她和薄碁定情的地方。
薄碁誓這是必把要把有她們美好回憶的地方,全部替換成他和李思思的嗎?
生日宴很盛大,基本大半個圈的人都來了。
在宴會上,薄碁高調宣布李思思是他即將過門的妻子。
開場舞他全程抱著李思思完成。
眾人紛紛誇耀,二人神仙眷侶。
夏雲煙就這麼在一旁看著他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完全順給了另一個女人。
良久,一杯酒突然遞到她麵前。
她轉頭一看,是一個儒雅的男子。
“總有人把魚目當珍珠,夏小姐,有興趣結個婚嗎?”
“你是誰?”
“鄙人唐遠之,無不良嗜好,保證一生隻有你一個夫人。”
夏雲煙記得薄家前不久剛搶了唐家一塊地皮。
誰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而且這種婚姻遊戲,她沒興趣。
“借過。”
夏雲煙沒興趣看薄碁和李思思卿卿我我,隻想說完話走人。
沒走兩步,手猛地被拉高。
“那男人是誰?”
薄碁臉上浮現出平時吃醋才會有的表情,夏雲煙手顫了顫。
看錯了吧,現在的薄碁怎麼可能會為了她吃醋。
“痛。”
聽到她喊痛,薄碁的身體比腦子快,第一時間放手。
“才和我離婚就想著榜上別的公子哥?夏雲煙,就這麼缺男人嗎?”
夏雲煙自嘲一笑,“是又如何,你可以為了李思思逼我離婚,我為什麼不能離婚後找別人。”
“你...嗬,找我什麼事?”
薄碁一肚子火沒地發泄,隻能踹了一腳牆。
夏雲煙也沒興趣再換個地方,直接將身後的禮物拿出來。
由衷地笑了笑,“薄碁,祝你生日快樂。“
這是她送他的第六次生日禮物,也是最後一次了。
薄碁嘴角下意識揚了揚,又收回去。
“誰需要。”
“恩,那你扔了吧。”
“......”
夏雲煙不願再留在這,轉身要走,腳下一跛,薄碁下意識扶住。
劉海撥開,白色的繃帶異常顯眼。
“怎麼搞得這麼狼...狽。”
語氣裏有熟悉的溫柔,夏雲煙眼睫微顫,下一秒別開眼。
薄碁收回手,“我送你。”
夏雲煙不解抬頭。
“看我幹什麼?我正好要帶思思回醫院,你隻是順便,別自作多情。”
原來是這樣。
夏雲煙腳不方便,所以是打車來的。
要走到山腳才可以打到車,她這個速度估計要走到天亮。
明天就走了,沒必要自討苦吃。
卡宴後座,夏雲煙坐中間。
狹小的後座擠下三個人還是有點麵前,盡管夏雲煙極力克製自己的手腳,還是不小心碰到了薄碁。
看著薄碁隔著自己對李思思噓寒問暖,夏雲煙此刻非常後悔。
第一次覺得下山這段路這麼難捱。
突然,夏雲煙手機響了,看到上司的名字,她接通。
“夏雲煙,明晚十點,藍天機場,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東西多不多,我叫人來幫你。”
“明白,不用了,沒多少,恩....不過有一件事確實是需要你幫忙...呃,我晚點和你說吧。”說完她掛斷電話。
薄碁離得近,聽到了機場,東西幾個字。
“你要去哪?”
“出公差。”
想到夏雲煙的工作性質,薄碁原本有些煩亂的心平靜了下來。
“什麼時候回來?”
夏雲煙撇了惡狠狠看著自己的李思思一眼,笑道:“這好像和你沒關係吧。”
“雲煙姐,阿碁也是關心你嘛。”
薄碁一聽瞬間變了態度,“誰關心她。”
突然車身一滑,夏雲煙下意識去抓身邊的人,卻猛地被薄碁一股力推開,頭撞到車窗上,眼前重影。
薄碁跨過她,牢牢將李思思抱在懷裏。
“阿碁。”
“思思,我在,別怕。”
夏雲煙迷茫的看著這一幕,下一秒車身徹底翻騰,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疼。
人徹底失去了意識。
車燈閃爍,汽油的味道刺鼻。
夏雲煙是被薄碁的聲音吵醒的。
“思思,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薄碁費力將李思思從裏麵拉出去,夏雲煙顫抖著伸出手。
“阿,碁,救我。”
她不想死,她想活。
“思思,醒醒。”
夏雲煙看著薄碁拖著一身的傷,攔腰抱起李思思,快速離開遠離。
“薄碁,救救我。”
八年前,薄碁將她從吸人血的養父母身邊救出來,成為了她唯一的光。
現在,薄碁拋下了她,救起了另一個女人。
這一次,任由她怎麼呼喊,他都不會看見她了。
薄碁剛將李思思放下,火星點燃汽油。
“砰!”
薄碁心頭一顫,回頭看到火光衝天的車子。
身體起身衝回去,卻被再次爆炸的熱浪衝遠。
夏雲煙還在車裏,這個認知讓他恐慌。
“夏雲煙,夏雲煙!”
“薄總,夫,夏小姐沒事。”
司機把昏過去的夏雲煙從護欄下的草叢送上去。
薄碁跑過來上下翻看,發現沒什麼明顯外傷後,鬆了口氣,一邊叫她的名字一邊拍她。
夏雲煙緩緩睜開眼睛,瞳孔還沒聚焦就劇烈咳嗽了幾聲。
“怎麼樣,沒事吧?”
“沒必要管我,你快把她送醫院吧,她傷得重。”
薄碁見人醒過來想著人應該也沒什麼事,注意力又回到了地上的人身上。
他應了一聲,回去抱起李思思,很快就遇到一個熱心的司機,很快這裏就隻剩下她和司機。
夏雲煙起身。
司機驚呼:“夫人,你背後的傷...”
她背後被燒傷了一大塊,看著格外嚇人。
“我不是什麼夫人。”
都說生死時刻是最考驗一個人的,就算薄碁失去記憶,可他第一反應要救的人也不是她。
他說得沒錯,他隻愛他的小青梅。
第七天晚八點,夏雲煙剛輸完消炎藥就急著回家拿行李。
突然從薄碁出車禍那天背的包裏翻到一條佛珠手串。
夏雲煙曾經生過一場很嚴重的病,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薄碁去磕了九九八十一階求來了佛珠手串,但不慎遺失。
車禍前她舊病複發,薄碁再次去求,雨天路滑才出了事。
看著上麵已經幹透的血跡,夏雲煙拉著行李箱,打車火急火燎到醫院。
推開李思思病房的門。
薄碁正和李思思同吃一根餅幹,見到她下意識咬斷。
“你來幹什麼?”
“薄碁,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和你說。”
薄碁看著一臉認真的人,隻是應了一聲就跟她出來。
“什麼事?”
“這個還給你。”
薄碁看了眼醜手串,心道,什麼破玩意。
“薄碁。”
“幹什麼?”
夏雲煙深深吸了口氣,“謝謝你。”
謝謝他帶她走出深淵。
謝謝他給她七年的美好婚姻。
至少,她感受過幸福。
“神經病。”
薄碁不願再糾纏,轉身離開,路過垃圾桶時,隨手一扔,噗通消失不見。
他磕破頭求來的東西,自己處置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
夏雲煙再無留戀地上了飛機,城市裏燈光繁華。
她默默看著,輕輕說道:“薄碁,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