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幼藍以為是他出了事,慌慌張張趕過去。
可過去的時候,周宴許正垂眸站在走廊抽著煙,眼裏的情緒看不真切。
而他的旁邊,站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喬予漫。
“宴許,陳媽對我來說不僅是保姆,她更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她患了腎衰竭,我必須救她。”
“這幾天你的心不在焉我都看在眼裏,讓我不得不多想,畢竟這些天我們的變故就隻是遇見了梁幼藍,隻要你讓她給陳媽捐了這顆腎,我就相信你不在意她了。”
“宴許,你想娶我,就證明給我看。”
梁幼藍這才明白,周宴許叫她來醫院是為了什麼。
聽到腳步聲,他抬眸看來,和梁幼藍四目相對的那刻,他不自覺地摁滅了手中的煙頭。
他緩步朝她走過來,臉上像覆了一層寒霜,“給漫漫家的保姆捐一個腎。”
梁幼藍牙齒泛起酸意,眼眶微微泛了紅,“如果,我不想捐呢?”
他知道,她最怕疼了。
周宴許沒有說話,隻是抬了抬手。
很快,保鏢就提著一個箱子走了過來,打開後,裏麵是滿滿的現金。
他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拿起一遝遝錢,直接砸到梁幼藍臉上。
很快,她的臉就被砸得泛紅、磨破皮、滲出了血絲。
可她感覺不到痛。
因為她的心口像是在被淩遲一般,鈍刀割肉,鮮血淋漓。
看著散落一地的紙幣,她艱難地咽下了那些讓她痛苦不堪的情緒。
箱子裏最後一遝錢砸完後,周宴許才開了口,嗓音喑啞得聽不真切。
“你不是很喜歡錢嗎?三百萬,願不願意捐?”
對此刻的梁幼藍而言,這隻腎存在或是不存在她身體裏,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她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還能讓她維持一下愛慕虛榮的人設,於是她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了一抹笑。
“你早給錢,我早就同意了……”
當天下午,梁幼藍就被送上了手術台。
在麻藥注射進去之前,她和醫生提出了一個請求。
隱瞞她癌症晚期的事實。
手術雖然隻進行了八個小時,可梁幼藍直到淩晨三點才醒過來。
腹部傳來一陣陣疼痛,讓她身上不停滲出冷汗。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病房裏沒有開燈,但她能感覺到病床前站著一個人。
她打消了要水的想法,定定地看著那道虛影。
很久之後,她聽到了周宴許那壓抑而陰鬱的聲音。
“梁幼藍,為了錢,你連腎都可以不要,所以你當年真是為了錢才離開我,你沒有任何苦衷,也沒有身不由己,確實如你所說,你從沒有愛過我,是嗎?”
溫熱的眼淚滑過臉頰,無聲無息地落下來,打濕了枕頭。
梁幼藍沒有哭出聲。
隻是輕聲道:“是,周宴許,我從沒愛過你。”
那道身影僵住了,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隻知道他頭也不回地走了,整個房間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凜冽寒意從四麵八方襲來,凍得她不停冷顫著。
她看著虛空的眼前,混亂的腦子裏,隻剩下最後一個念頭。
等她死後,停屍房也是這麼冷嗎?
梁幼藍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
她請不起護工,也沒有人照顧,隻能忍著痛樓上樓下跑,自己檢查換藥、洗漱買飯。
護士來查房時,會聊上許多醫院的八卦。
“聽說樓上vip病房裏住的是喬小姐家保姆啊,喬小姐對她還挺好的,又是換腎、又是請幾位院長24小時照看著,聽說還用得是國際最新研發的藥物,一顆藥就幾萬塊呢!”
“什麼啊,這都是周氏集團的周總安排的,為了哄喬小姐這個未婚妻高興,所以愛屋及烏罷了。我聽說他們小兩口天天膩歪著黏在一起,我都撞見他們親了好幾次!”
梁幼藍靜靜聽著,心裏雖然有些沉悶,但更多的,卻是高興。
高興他沒有像她那樣困在過去,高興他找到了一生摯愛,高興他會擁有一個溫暖幸福的家。
雖然這一切都和她無關了。
但她仍衷心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