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你以後就煮不出美食了。”
“和有情人做快樂事,鹹魚白菜也好味。”
翌日醒來,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腦子裏一邊重複著季廷之那番話,一邊回想昨晚是怎麼回到家的。
待我回到星光的時候,電光石火間,我什麼都記起來了。
“周子嘉,你還真是看著很瘦,抱著很重啊。”季廷之一早已經守著等我開店門,他委屈地撇撇嘴,“睡得這麼沉,從車裏抱你到家,手都要斷了。”
我深吸一口氣,把一張花花綠綠的傳單甩到他懷裏:“你代表星光,去參加這個。”
季廷之疑惑地盯著上麵的字樣:“首屆十八區茶餐廳廚神大賽?”
我點點頭,雖然是首屆,但這場聯合各大媒體舉辦的比賽早在一個月前開始了聲勢浩大的滾動宣傳,無奈之前星光的廚藝水平直走下坡路,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冒險報名,畢竟關係到不少著名大集團食肆的青睞度,影響星光能否起死回生。
“要在電視上播出?還有神秘評委?我……我不行,我不去。”季廷之像摸到了塊燙手山芋,一直搖頭。
“你有才有貌,難不成還有鏡頭恐懼症?”我嗤笑一聲,見他一言不發地抿著嘴,才哀求道,“季廷之,你行行好,要是獲勝,星光就能賺盡眼球了。”
我可憐巴巴地朝他眨著眼,過了很久,久到我都快掉進了他眼裏漸漸編織起來的網,才聽到一句溫柔的答應。
遞交網上報名表的一周後,我們接到了初賽的通知。
“大利記最擅長的是紅豆冰,一茶應該會考慮奶醬多士……”我急得團團轉,“你想好用哪個招牌菜了嗎?”
這幾天季廷之就像不知道要上場一樣,照樣窩在後廚裏做好分內事就收工,哪怕現在距離開始僅剩下十分鐘,他仍像雲遊野鶴一樣坐在後台椅子上閉目養神。
“你這個樣子,萬一給哪個大集團的老板看到怎麼辦?”我恨鐵不成鋼,“你可是很有希望飛上枝頭的。”
他輕笑了一聲:“這些比賽,最多就場內觀眾圖個熱鬧。”
“我沒跟你開玩笑,三葉食府聽過吧,還有陳氏劉氏那些,據說是當家親自來做評委。”我瞄了瞄手表,“還剩五分鐘了!”
季廷之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古怪,眼睛往四處掃了掃,忽地僵直了身子。我見他一動不動不太對勁:“你沒事吧?”
他沒應話,徑自擦過我的肩,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我來不及思考,隻能跟著追了出去,直到跑出電視台很遠的路,他才停下來。
“你……你神經病啊!”我扶著柱子大口大口喘氣,“比……比賽,棄權?”
季廷之沉默地盯著我看了半晌,眼裏的銳光似千萬丈刃,我往旁邊躲了躲,他到底想要說什麼?
“來做個IQ題。”他突然笑道,“假設我喝了一口咖啡,你喝了一口奶茶,怎樣才能變成一口鴛鴦?”
我想了想,正欲搖頭,心裏卻突然蕩開一汪碧波:“你……”
“你真聰明。”他輕輕擁住我,麵前籠過一層陰影,直到唇上有柔軟襲來,“周子嘉,我喜歡你。”
“周子嘉。”季廷之拽住我,“三天了,你好歹也吱一聲回應啊?”
彼時我已躲了他足足三天,從被告白的不知所措以及偷偷歡喜,到現在的假裝矜持,我始終沒告訴他我的真實心意。
“我吱還是不吱,你猜猜?”我憋住笑,“哦對了,3號桌的客人點了加央多士,我要算采購清單,等會兒你自己拿出來。”
無視季廷之委屈的表情,我心情大好地走回櫃台,隻是看到店裏隻有一位客人,視線還是不由得落到那位客人身上。他的皮囊生得極好,穿灰藍襯衫,隻是麵目憔悴,紅著眼死盯著手提電腦的屏幕。
季廷之把碟子端到他麵前的時候,卻停在那裏好半會。
“你看人家的電腦幹嗎?”我悄悄把他拉回來,低聲斥罵。
季廷之摸摸我腦袋:“這人大概有點神誌不清,一直叨叨著要換什麼榮華富貴。”
我聳聳肩:“榮華富貴,人人都想換,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就掉餡餅?”
“你說,是不是真的有一個網站能換取任何東西呢?”他若有所思,又問我,“如果是你,你會想要換什麼?”
我看著他的側臉,心裏泛起一片柔軟,心想那我金山銀山都不要,我隻要你能長長久久留在我的身邊,說著世間最動人的情話。
“誰是這裏的老板?”突然,店裏進來一個身形彪悍的大漢,手裏拿著一遝單據甩在桌上,“店鋪欠租一期了,這周不把尾數結餘,就另找新鋪位!”
我沉默地看著他離開,才去把那遝單據拿過來。西環地段的租金越來越貴,這段時日起初生意的確是回暖不少,但大多數人隻圖個新鮮感,哪怕季廷之有再高的廚藝,都無力回天。
我強顏歡笑:“季廷之,等關門大吉,你就不用伺候我了。”
季廷之皺著眉,伸出手來,卻停在頭頂又悄然放下:“子嘉,你放心,相信我。”
他的眼神似旋渦,吸進了一大片在白天裏也熠熠生輝的星光。我看著他,突然埋頭撲進了他的懷抱裏,被溫暖臂膀收緊,就像從未有過寒冷與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