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陽思來斷去終不得其解,不一會便迷迷糊糊睡去。正沉在夢中,卻被陣陣叫鬧聲驚醒。他睜開眼睛卻目不識物。愣怔少許,突然想起今天是“獨夜日”,黑暗會持續一整天,是以眼睛看不到東西。
隨著叫鬧聲逼近,紙糊的窗子上映出點點橙黃色暖光。俄頃,光點變成光圈,映得整間屋子陷入一片跳躍的橙色中,猶如置身火海。曉陽把窗戶打開一道罅隙著眼望去,幾個舉著火把大聲吆喝的人正好從他窗口經過,其中就有福二少爺。曉陽心中了然,他們這是要去搭“天火台”了。
每當6月24日,是明洲世界各地共同的大日子。這天,各地會點燃火把驅散延續一整天的黑暗,男女老幼高聲歡歌,一來共同抵禦黑暗給各人內心造成的恐懼,二來祈禱黑暗之後好運降臨。所以,當日即使全天黑暗,卻被人稱作“光明節”。
各地慶祝“光明節”的風俗不同。據投生多次的“老人”說,明洲西北角的藝相塔慶祝“光明節”時最為熱鬧。是日,藝相塔人會燃放各種煙火爆竹,曾經有一年藝相塔集合全塔人之力造了一支“神龍火”,點燃後隻見萬條金龍升入天際,照亮整個明洲,久久不滅,煞是壯觀。曉陽很想看一次“神龍火”飛天,隻是牧牛鎮鎮長不許大行操辦,說是節省盈資,以富本鎮。可過了這麼些年,除了像福掌櫃那樣的富賈大商,牧牛鎮大多數人都窮得叮當響。好好的一個“光明節”,被牧牛鎮人過的索然無味,不是男女對唱淫歌,便是許多毛頭小子搭台子互相爭搶火把玩。
曉陽穿了衣褲照例洗漱,正點了火把出門,卻聽韓嬸在後麵叫住他道:“去哪裏?”曉陽回了句“去找魯師傅”,誰知韓嬸卻飛紅了臉嗔道:“你去找那老賊做什麼?”曉陽轉過身,看她臉上一朵紅雲從厚厚的脂粉中“破粉而出”不禁嗤笑:“嘿嘿,我去告訴他你叫他老賊。”韓嬸聽了佯怒道:“你這孩子心眼壞極了,叫他老賊的又不止我!”曉陽哈哈笑問:“那還有誰?我可沒聽其他人叫過。”不等韓嬸狡辯,他嬉笑著三步成兩步跑出門去。
鎮東頭有一家奇玩店,裏麵擺著各種各樣新奇古怪的玩意兒,頗受孩子們青睞。店主名叫魯依明,也是個怪人。三四十歲的年紀,穿一身青得發黑的舊袍子,頭發梳得油光鋥亮,在腦後挽成個髻子,其餘的發絲卻任它們恣意飄飛,生得慈眉善目,不管見到什麼人總是笑嘻嘻的,從不過喜,也不過怒,仿佛世間所有一切都與他無關。
有一日,魯依明來客棧吃飯,恰逢曉陽從常大叔家救回小青牛,那時小牛已經奄奄一息,魯依明從袍子裏拿出一個小盒遞給曉陽,讓他給牛服下。曉陽照做,小牛竟活了下來。曉陽和韓嬸都十分感激,堅持不要飯錢,他也沒有強留,笑了笑徑自走了。第二天曉陽竟發現後院莫名多了很多奇怪玩意。左右打聽,得知全是魯依明店裏的玩物,到他店裏一一對價,正好是韓嬸免掉的飯資。曉陽覺得這人善良正直,於是與他結了忘年交。
曉陽行了一陣,來到一座瓦疏梁歪的破屋前,門楣正中掛著個滿布塵灰的匾額,上麵歪歪扭扭寫著“自來居”三個字。開門入內,一股朽木舊書味頓時襲入鼻翼,曉陽皺起鼻子朗聲喚了一聲“魯師傅”,不料卻沒人應答。沿著木製櫃台走幾步,兀地聽到一陣“嗡嗡”聲。正納罕間,竟從裏屋飛出來一隻奇大的藍色蚊子,直直向他衝來。
曉陽大驚,急忙彎腰躲過,豈料那藍蚊子辯得人的動作,不待曉陽起身轉了個急彎又朝他後背襲去。曉陽中心一凜,且聽“嗡嗡”一陣噪響,腳尖一點地忙向旁邊躍出,蚊子嗡鳴著擦身而過。曉陽怕它再偷襲,便抄起手邊一件不知名的雜物向它擲去。此時就聽有人大喝一聲“住手”。曉陽大驚,但手上的物件拋出去再也收不回去,那藍蚊子撲扇著薄翅“嗡”了一聲就被半空裏飛來的物件打了下來。
此時一個人慌慌張張跑出來捧著地上的蚊屍泫然欲淚,嘴中喃喃道:“哎呀呀,那麼些個心血……算是……算是喂了狗了!”此人正是魯依明。
曉陽走近魯依明,望著碎了一地的藍色穢物奇道:“乖乖,好大一隻藍蚊子!”魯依明聞言啐道:“你……你毀了我的藍先鋒還辱它是蚊子!實在可惡!”說完直起腰一掌向曉陽劈來。曉陽不明所以,躍身躲開,一邊暗想:不好,怕是魯師傅的什麼古怪玩意給自己弄壞了。於是躬身一揖,道歉不迭。魯依明擺擺手歎口氣,“罷了罷了”,收拾起“藍先鋒”的殘屍續道:“你可知道這是個什麼物件?”曉陽搖了搖頭。魯依明目光一亮,說道:“它叫藍先鋒,是我做來在光明節探路用的。”曉陽搔了搔腦袋,“探路?”魯依明微微一笑,“你看,我在它背上裝了個小瓶子,瓶子裏裝上火種,你想想會怎樣?”曉陽聽言笑道:“那就可以代替火把了。”隨即一皺眉,又問道:“可是,火種放在瓶子裏必將熄滅,不能長明,這怎麼辦呢?”魯依明又歎口氣,“是啊。”低頭沉思少頃,卻又神采飛揚起來,“如果能從天上捉一條星魚過來,將它的汁液放進瓶子裏,那不就能長明不熄了?”曉陽笑著搖頭:那星魚怕是連仙朔都捉不到,他一介凡人也就想想罷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內屋。比之外堂,這裏顯得清雅了不少。中央是一張精致的雕龍石幾,四周五個配套的方凳,旁邊擺著高高矮矮的竹架子,上麵放著些書籍古物。兩人相對而坐,魯依明為秦曉陽斟了一杯名為“抱菡依翠”的香茶。曉陽見水裏停著油綠的茶葉,忽地聯想起昨日被困水塘,差點丟掉性命的一幕,當下心悸不已,放下不喝。魯依明道:“怎麼,不合口味?”曉陽笑著搖頭,將昨天的奇遇說了一遍。魯依明凝神聽完曉陽所言,嘖嘖稱羨道:“你小子傻頭傻腦的,不想也有這種奇緣。不過想想也奇怪,怎麼會那麼巧……”
魯依明話說一半在屋子裏踱了一圈,突然一拍腦袋道:“是了是了!你趕快去昨天牧牛那個水塘,那位高人必然還在原地。”曉陽聞言心中了然頓悟,卻裝傻問道:“啊?這是為何?”魯依明嗬嗬一笑,拿起杯子抿了口茶,搖頭晃腦道:“你可知道我的店為何命名為‘自來居’?”曉陽搖搖頭道不知。魯依明邊踱步邊道:“緣者自來。世間的奇妙就在於這人與人的因緣交際,所以你能遇到一些人,但是另一些你決計不會遇到。我想那位高人也是同我一樣的想法。曉陽,你和他一樣沒有投生輪,這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中注定,今後自會有這樣一個人為你解釋此中奧秘。”
曉陽吃吃地點了點頭,暗自思忖:魯師傅雖然說得過於玄妙高深,但是話中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我正想著如何煉成高深功夫對付欺辱我人,怎麼就偏偏出現一個高人?天下那麼多水塘,那高人怎麼偏偏出現在我受困的水塘?他自來不信緣分,但想來其中確實有人在設計。他於是打定主意再去一趟那片水塘,破解其中機妙。
又聊一陣,他便告別了魯師傅疾步來到昨日那片草地,一眼便望見遠處亮著微弱的光。但那光銀燦燦的,絕不是火把所出。光源處便是昨日那片水塘邊的草地。
走近水塘,看到地麵上插著一根銀色權杖,高約三尺,頂端刻著一蛇一鳥,二獸身軀相互纏結糾曲,不分你我,雙雙拱著一隻渾圓的石頭,那微弱的銀光便是從這圓石所出。除了這根權杖,四周再無他物。曉陽想將這權杖拔出來仔細端詳,但轉念想這權杖顯然是有人故意插在這裏引我過來的,卻不知上麵有什麼古怪,還是不碰為妙。遂將手抽回去,盤膝坐下等待權杖的主人。
少頃,水塘忽起異動。曉陽移近火把,竟看到有個怪東西拖著條長長的尾巴爬上岸來。他頓時背毛倒豎,口中驚聲低呼:“蛇!”可晃動一下火把,卻見蛇身上長著一顆人頭。隻聽蛇尾蹭得草地沙沙作響,在一片昏暗中顯得異常詭異。眼看那半人半蛇的怪物爬了過來,曉陽驚懼中拿著火把來回亂晃,那怪物不耐煩地伸手遮眼,冷聲道:“你手上的火把傷不了我,趁早收起來吧!”聽聲音正是昨天遇到的那位白衣人。
隻見他斜側在地,口中呼吸凝重,麵色慘白,像是大病之中的人。曉陽探身過去顫聲問道:“是……是先生哥嗎?你怎麼成了這樣?”白衣人沒有回答,伸手吃力地拔出地上的手杖,定定看著那圓石頭口中默念一句,忽而將權杖高高舉起。瞬間,圓石銀光爆裂,一張銀色光網從其中播灑出來鋪滿了整個水塘。銀光映在水塘中泛起陣陣銀色漣漪,似是銀蛇齊舞;水波又反射在光網上形成點點光斑,恰如星辰輝映,可光網隻照亮兩人和水塘的區域,卻不向外彌漫。曉陽從沒見過如此美輪美奐的景致,驚得他張大了嘴巴。少頃,白衣人的蛇尾在銀光照耀下慢慢縮短直至消失,呼吸變得均勻舒緩,慘白病容也逐漸被紅潤替代,又複原成了昨日那個俊美無儔的男子。
曉陽眼望銀光,不禁歎道:“真美,要我也有此神力就好了。”白衣人反問道:“你用來做什麼?”曉陽興衝衝道:“魯師傅想把火種放在瓶子裏,然後把瓶子掛在他發明的藍先鋒身上。這樣獨夜日的時候就不用舉著火把了,藍先鋒自己就可以照亮道路。無奈火種不易保存,他的藍先鋒即使飛得再穩也無用武之地。”他話間顯得十分低落,但旋即眼睛又一亮,兀自說個不停:“可是我如果學會了這種神力,魯師傅就不用擔心火種不易保存了,我可以施法把這銀光裝在瓶子裏。藍先鋒帶著銀光瓶四處飛舞,可比那火把好看多了!”白衣人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你的想法不錯。”曉陽大喜,剛動了心思欲要拜師,卻聽白衣人續道:“但是我不喜歡當老師,我給你個現成的吧。”說完從懷裏拿出一隻瓶子遞給曉陽。
曉陽接過瓶子細細端詳,見這瓶子工藝精美無倫,瓶身是透明琉璃所製,上窄下寬,曲線優美,裏麵裝著滿滿一瓶濃稠的白色液體,不知是何物。瓶身外有幾根金條護著,在瓶口處擰結,被刻成了一條寶蛇與一隻火鳥,與他的寶杖一樣。蛇與鳥皆栩栩如生,看得曉陽愛不釋手。
此時且聽白衣人道:“這寶瓶名為‘月噬’,夜中自明。你身處黑暗之時,隻要默念一句‘皓月之光,噬天破日’,它就能指引你脫離困境。”曉陽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心上無限歡喜。但轉念又想:食人之祿,盡人之事,隻怕就此惹上麻煩。便轉手遞還,說道:“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白衣人卻擺擺手,道:“你以後用得著它,盡管拿著吧!”曉陽聽他冷言冷語便不敢再推辭,於是拱手謝道:“多謝先生哥!”豈料白衣人聞言驟然不悅,冷聲問道:“你怎麼老叫我先生哥?我很像個先生嗎?”曉陽方才想起還不知道他姓名,便道:“恕我失禮,請教閣下上下。”白衣人淡然道:“我上無姓下無名,你就叫我無名吧。”曉陽一愣,不知如何稱呼,但想到這人脾氣古怪,還是莫要違逆他。於是恭恭敬敬叫了一聲“無名大師”。
無名點點頭,直身拿起權杖,斜睨曉陽道:“你不是要拜師學法嗎?怎麼還不拜?”曉陽心上大喜,伏地朗聲拜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話未畢,且聽無名不耐煩道:“這些瑣事可免則免!我隻會些粗淺咒術,深的也教不了你。所以你也別妄想我會教你什麼通天的本事了。”
曉陽自然知道咒術威力。魯師傅曾說,咒術是一門極玄妙的神通,它以靈魂中潛在的巨大能量為根基,利用一些神術咒法將這些潛力激發出來,這些神術咒法便統稱為咒術。咒術修為高深的人能上天入地通曉世界,且有機會被神祇遴選為仙朔,隻要稍學點皮毛,對付那些毛頭孩子便綽綽有餘。
無名踱了幾步,與曉陽拉開距離背起手來,做出一派老師的樣子,洪聲道:“你可知道咒術從何而來?”曉陽把魯師傅告訴他的說了一遍,無名點頭道:“不錯。人的靈魂頗具能量,這種能量叫做靈力。靈力隱藏在你的精神之中,極難被發掘和利用。很久以前,一位名叫蕭紫星的高人通過觀察星辰變換對人體的影響偶然發現了這種靈力,於是加以研究,最後將所得寫成了一部曠世奇書,名叫《紫星命數》。蕭紫星因年早逝,他的父親蕭天一將《紫星命數》中艱澀難懂的原理加以刪繁就簡,填遺補漏,才最終發展出了一套完整的靈力係統。後來日月雙神根據這一係統又發明了調動靈力的方法,便是咒術。”
他踱了幾步,續道:“咒術因種類不同分為星皇、仙命、神闕三宮,此三宮並無等級高低,能量大小之分。一個具有神闕宮靈力的人倘若咒術不精,依舊敵不過一個精修星皇宮靈力的人。但三宮之下因靈力能量大小卻有細分,這叫做‘道’。星皇宮有三道,能量最低為‘知明道’,次低為‘致明道’,最高為‘決明道’。仙命宮亦有三道,‘通天道’、‘輔天道’、‘噬天道’。神闕宮也分三道,分別為‘降魔道’、‘修魔道’、‘將魔道’。對應不同的道,有三九二十七種咒術,每道三種。個人體質千差萬別,要找對適合自己體質的咒術,靈力方可發揮最大威力。”
無名頓也不頓地說完這些話,曉陽剛剛勉強記住三宮,卻又給九道攪亂了。無名白袖輕拂出其不意地捏住曉陽脈門,閉目不語。曉陽本想掙紮,忽然想到他也許是在判斷自己屬於何種體質,身子扭動了兩下便即安定下來。無名並沒有告訴他咒術的分類效用,眼下隻有聽他判認,他說自己適合修什麼咒術,那就修什麼咒術吧!
隻見無名忽而雙眉緊鎖,忽而喃喃私語,良久,終於緩緩開口道:“你的體質獨特,竟是什麼都修得,這可不好辦了!”曉陽不知其因,隻道他不肯教,急忙大頭連磕,泫然道:“弟子秦曉陽得遇大師,是神祇恩典。如蒙恩師指點,弟子定當努力研修,不敢怠誤。”豈料無名冷冷一笑,說道:“神祇有什麼本事恩典你?你見過他們的能耐嗎?倒說說看!”曉陽聞言額上冷汗直冒,不知如何作答。無名又道:“自己的命數自己來定,不要指望別人恩典。我隻能領你進門,餘下的與我無關,你也不必謝我。你體質獨特,我就教你易學難精的星皇宮咒術吧。”
說罷身形一閃,不知何時已躍入半空之中。左掌立於耳邊,掌緣金光耀眼,對著曉陽就是左右兩劈。雖是隔空虛劈,卻見兩道金刃橫空出現,先後向曉陽襲來。曉陽驚叫一聲,躬身抱頭,本以為命絕於此,等了一陣身後傳來“哢嚓”一聲巨響,再直起身子一看,自己卻毫發無損。旋身望去,身後一塊巨石碎成四塊,碎裂處邊沿整齊,顯然是被利刃劈碎的。當即知道這就是昨日劈下水蚺頭顱的那一門咒術。
無名手掌回袖,穩穩落下,走近曉陽道:“這是知明道中的入門咒術,名為‘破魂咒’。旨在彙靈力於掌緣,以掌為刃,頗為剛猛。”曉陽拍手稱絕,忙請無名教授端詳。無名背起手,冷冷道:“我答應教你自然會教。隻是一點,你學會咒術之後隻可為我驅使,不可投靠旁人。倘若你破了規矩……”說到此處,目光猶如兩把匕首凶狠逼視曉陽,一字一頓地續道:“我可教你,亦可殺你!”曉陽被這兩道凶光直逼,嚇得垂首戰栗道:“弟子不敢!”
兩人來到一塊空地上,無名讓曉陽盤膝閉目凝神而坐,自己坐在他對麵傳授破魂咒口訣:“道若冥神,氣若虛穀。滯氣而後下行,凝至丹陽,淬神忘思……”曉陽跟隨這口訣一念一動,待無名念到後麵幾句,曉陽忽覺身上有一道氣運遍周身。此時聽無名繼續念道:“周天靈氣,凝彙貫通,盡於幺指。”曉陽又覺得那道氣不再運行,全部凝結在掌緣。無名又道:“你睜開眼睛看看。”
曉陽依言睜眼,竟看到自己掌緣隱隱閃著金光。這光比之無名微弱得多,而且忽明忽暗,似有若無。無名點點頭,說道:“你學得很快。現在,你來打我。”曉陽點點頭,揮掌便劈。可料想當中的兩道金刃卻沒有出現,隻微微覺得掌中之氣隨掌而出。無名的衣角被掌風一帶飄了飄便落下來,身子則絲毫未損。
曉陽瞬時泄氣,輕輕歎了口氣。無名站起身用長袖掃了掃身上的殘草道:“你先隨她回去吧,明天再來。”曉陽不解其意,正欲相問,卻聽身後遠遠傳來韓嬸的聲音,“曉陽,不好了!”
旋身一望,見韓嬸舉著火把慌慌張張跑來,尚未近身就喊道:“快跟我回去,鎮長選了你做天火使了!”
曉陽驚愣:天火使乃點燃天火台神火的使者,通常不止一個,而是有七八個之多。若幹天火使在鎮長的號令下舉著火把爬上天火台互相毆鬥,最終勝出的那個才有資格點燃神火。隻是這天火使曆代皆由名門望族擔任,自己如何被挑中了?
愣怔了一會兒,突然想起無名,恍然回身,隻見四下一片黑暗,哪裏還尋得見無名的身影?他竟像鬼魅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