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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月傳射月傳
龍心垚

第一章

時光飛逝,距這場毀滅之戰結束已然堪堪三千年。無人記得三千年前的世界是何樣貌,他們也不必記得,因為在他們生活的明洲世界,戰爭、病痛、絕望便一如快樂、感動、希望一般,很早就消匿在空氣之中。如今在明洲世界,隻有無窮無盡,並毫無驚喜地“活著”,才是人們的第一要務。

同每個沒有波瀾的清晨一樣,秦曉陽睜開惺忪的睡眼,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像條懶蛇一樣從床上緩緩爬了起來,接著又打了一個更長的哈欠。

穿上粗麻布衣,草草洗漱了一下,手指成梳蘸水捋了捋亂發,秦曉陽抬頭望著銅鏡裏自己的倒影歎了口氣。

鏡中的他是個極英俊的少年。眉目英秀、山根挺拔、丹唇外朗、齒如瓠犀、身姿擢秀、肌肉虯結。偏偏天庭處光禿一片,沒有正常人所應有的“投生輪”。

凡是明州世界的人,在死後並不會化為黃土,而是再次轉世投生,要麼再投為人,要麼成為動物、甚至植物。每次投生為人的時候都會在雙眉之間留下一個圓圈,意在記錄投生的次數,是為“投生輪”。“投生輪”越多的人代表經曆越多,所以在明州世界常常發生一家人拜一個剛剛出世的奶娃娃為祖爺的事情,原因就是這個娃娃頭上的“投生輪”數量比他們父輩還多。

沒有“投生輪”這件事困擾了他十幾年。從記事開始他就不斷受其他孩子的欺負。孩子們給他起了個外號,每當他出門牧牛,後麵就會像蒼蠅一樣圍來一群孩子,扮鬼臉大聲嚷嚷著“禿牛子,禿牛子”。他生得比其他孩子高大,開始他吼兩聲孩子們便嚇退散去,最後看他除了嗓門大一些,其他也沒什麼可怕,便大了膽子繼續叫罵,有許多隻高及他脖子根的崽娃子居然也敢當麵朝他扔石子兒了。

秦曉陽歎口氣,拿起眉黛在額心畫了三個圈,帶了趕牛用的家什便去後院牽牛。誰知走到廚房門口卻突感一股疾風襲到,他下意識縮了下脖子,可後脊梁上還是“啪”一聲被一件硬物擊中,接著一陣鑽心疼痛從脊骨竄來。

曉陽還以為是哪個可惡孩子的惡作劇,皺眉向後瞧去。眼簾中映入一名身材微胖,粉妝豔服的中年女人,隨即鼻中侵入一股濃重的脂粉香。他鬆了口氣,揉著後脊扁嘴怨道:“韓嬸,你又試我!”

韓嬸搖了搖撲滿脂粉的臉頰,走過去扳著曉陽的肩膀讓他轉過身,一邊揉著剛被石頭砸中的地方,一邊柔聲問:“疼嗎?”曉陽點點頭。韓嬸微嗔道:“疼你也不長心!”順手就在他背上輕輕拍了一巴掌,隨後卻又不忍,指尖靈動,繼續在他背上又揉又推。“被欺負了要知道反抗!牛馬被惹急還知道蹬後蹄兒呢,你怎麼就不懂?”隻聽曉陽嘿嘿傻笑兩聲道:“我比牛還笨,比馬還傻唄!”

韓嬸推拿完畢,交給曉陽裝著幹糧的布袋,又囑咐他遇到壞孩子再不能忍氣吞聲,一定要如何如何,怎般怎般。曉陽嘴上笑著答應,心裏卻淒苦凝澀:他如何不知道反抗?可是誰叫他與眾不同呢?“與人不同就要受欺負”這是他自小悟得的真理。

他從牛棚裏牽出一頭跛腳的小青牛來,之後才將其他牛一一趕出。這頭跛腳的小青牛原本是鄰居常大叔家的,出生沒多久就被石磨壓壞了蹄子。常大叔看它不能下地幹活,就要殺來吃肉。秦曉陽看它眨巴著一雙含淚的眸子煞是可憐,就求韓嬸買下它來,隨後養在自家牛棚內。

看它一跛一跛走出後院,曉陽心內淒然,嘴中道:“青牛兄啊,你也與眾不同。”說罷望了望後麵其他哞哞低叫的牛續道:“你看,其他牛在笑你是個瘸子呢!”小青牛像聽懂了他的話,扭過牛頭朝後望了一望,衝他哞叫了兩聲。曉陽咧嘴一笑,拍了拍牛背。“你放心,我倒不會笑話你。我比你還不如呢!”

秦曉陽趕牛上街,股股夾雜著溽熱濕氣的暖風迎麵撲來,走了不一會兒他的粗布衣服就被涔涔汗水浸透。他抬頭望著卷騰著幽綠波濤的壽海和肆意遊弋的星魚,心道:難怪這麼熱,原來今天是獨晝日。

明州世界的天是一片綠色汪洋,名叫“壽海”,海中隻生存著一種身體扁圓、長嘴長須的醜魚,叫“星魚”。這種魚實際上是沒有被仙朔挑中投生到地麵上的人的魂靈。星魚的須上有兩顆光球,能發出耀眼光芒,明州世界的光明便源自它們。星魚每天活躍12個時辰,另外12個時辰則屏息沉睡。它們須上的光球也隨之晝燃夜熄,於是明州世界便有了日和夜。

每年六月二十三日,星魚會連續活動十二個時辰。這兩天被人們稱為“獨晝日”。次日,它們卻要休息整整一天,那時明州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所以每年六月二十四,則被稱為“獨夜日”。

曉陽拽著牛繩呆呆望著天,一顆心早駕著星魚翻騰在明海的幽波之中戲水弄潮。他癡癡出神道:如果我是星皇那該有多好,馭星駕月無所不能!高興時撲進壽海洗個痛快澡,不高興時躺在神殿裏悶頭睡覺!誰來叫我,我一聲怒吼就能震得壽海凶濤怒潮,下界便是一陣瓢潑大雨。人生如此,實在爽快之極!

思緒百轉回到現實,不禁又自憐自艾。正胡思亂想間,突然頸後空氣陡然流轉,一陣疾風襲到。曉陽腦袋裏忽然閃過韓嬸拿石子偷襲他的情景,身形向旁一晃,同時左臂迅速伸出,一探一抓之間石子便落入掌中。這疾風掣電之姿,就連他自己也暗暗驚奇。

丟石子的孩子是福掌櫃的二公子,平時仗著家中財大氣粗,自己又跟著無相塔的武師學了幾天打鵝捉雞的皮毛功夫,便仗勢欺淩鄰裏的孩子。像秦曉陽這種軟蛋更是沒放在眼裏。他拋出去的這顆石子瞄準了曉陽的脊梁骨,手法狠辣迅疾,滿擬一定能好好教訓一下那“禿牛子”,誰想竟被他單手接下。

圍觀起哄的孩子瞬時安靜下來,人人都抻長脖子靜待秦曉陽下一步的動作,可等了半天秦曉陽卻自管拿著石頭發愣,不惱不怒,看不出有什麼情緒活動。福二公子也愣怔了一會兒,看對方無所行動,於是大著膽子又嚷嚷起來:“呸,我還以為他學了什麼神功奇術呢,原來隻碰巧而已!你接得住一顆諒你也接不住第二顆!”話未畢嗖嗖兩聲連打兩顆石子。

曉陽眼睛閃過一道厲光,猛退一步探出手去。兩顆不大不小的石子破風而來,眾人眼見他手一撩,預感這姿勢必能接住石子,不料他的手撩到一半竟僵在半空中。而後且聽“啪啪”兩聲,兩顆石子雙雙打在他手骨上。

“你……你騙人!明明說隻丟第二顆的,怎麼一連丟了兩顆?”秦曉陽甩著拱起兩個青包的手怨道。

福二公子鼻中一哼,“果然是個傻子!”。說罷走近秦曉陽在他腦門上彈了個腦瓜奔兒道:“這叫兵不厭詐!你這禿牛傻子當然不懂!”說罷怪眼一翻朝孩子群中瞥了一眼,孩子們會意,“禿牛傻子,禿牛傻子”的笑嚷起來。

秦曉陽不計較“禿牛子”變成了“禿牛傻子”,隻憨憨一笑,牽著跛牛向前趕路。福二公子指著他背後怪笑:“看啊,禿牛傻子牽著他的瘸子爹上街啦!”接著便是眾人附和的哄笑。

秦曉陽即使恚怒,也不肯展露自己的真實情緒。這是他的個性,也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接下福二公子後麵那兩顆石子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可倘若那群孩子一擁而上,十顆百顆的石子齊刷刷丟來他卻無能為力。所以他一定要找到一種方法,能夠接到十顆百顆石子,到那時候才能穩操勝券。在此之前,裝傻倒不失為一種保護自己的完美方法。

行了一個時辰,找了一片草地,就將牛兒們放出去吃草,自己坐在草地上吃幹糧。幹糧是雜糧蒸的,嚼之如蠟。吃了一會就感覺渾身燥熱不已,索性放下不吃,可肚子依然餓得咕咕亂叫。放眼瞧去,隻見不遠處有一個被青草簇擁著的小水塘。小草被微風一拂,映在水裏的倒影便跟著飄搖起來,倒像是水裏綠油油的水草隨水而蕩了。

曉陽玩興大起,三兩步奔到水塘邊,擲了鞋子便把腳丫泡在水中。一股凜冽的冰涼從腳底登時傳到大腦,激得他一個寒顫。他趕忙把腳抽離水麵,但隨之而來的清涼透爽卻讓他欲罷不能。於是第二次輕輕把腳放入水裏,這次腳適應了水的溫度,隻覺得無限爽快。剝丟了衣褲,躍入水中,浮力將他的身體輕輕托起,更是覺得身心都獲得了無限自由。他手足亂舞,撒歡地拍擊水麵,青草的倒影隨之碎裂成點點綠色碎片,水裏的小魚受到驚擾紛紛遊開。他開心地叫起來:“小草你好,小魚你好!”

耍戲了一陣,空癟癟的肚子又開始叫起來。他看到水下遊動的魚兒不禁嘴饞:何不捉幾條魚烤來吃?於是一頭紮進水內去尋魚。靠近草地的淺水隻有幾尾剛夠塞牙縫的小魚活動,且大多都被他嚇跑,看來要吃大魚隻有到深水處去摸了。轉頭瞧去,左邊有一個大坑,魚兒們紛紛向坑內逃竄。這坑黑黢黢的看不到底,怕是不淺。但是想到香噴噴的烤魚,又橫了心往坑內遊去。

剛入坑不久,就看到一條極大的豬嘴魚扭動著肥胖的身子緩緩向深處遊。曉陽大喜,這種魚身體肥胖,生了一張豬嘴,遊水不便,極易捕捉。剛要伸手去捉,不料冷不丁一張大口咬了過來,豬嘴魚瞬間隱沒在其內。曉陽驚了一跳,忙縮回手,且見那大口一合,扭過頭牽出長長的墨綠色網紋身子懶洋洋地向深處遊去。曉陽看著那碗口粗的長身子心內暗叫:這是一條綠水蚺啊!自己有幾條命敢跟這畜生搶食?心驚之下,早已忘了肚餓,連忙轉身撥水上浮,但求盡快逃命。誰知手扒拉了幾下竟然遊不動,且腳尖像是被什麼東西攫住了。遂低頭一看,這一看不要緊,一股冷氣直衝腦頂。原來他的腳尖竟勾住了水蚺的身子!

那畜生暴躁地扭動著自己碗口粗的身體,曉陽哪裏敢耽擱,忙抖了抖腿,把腳從水蚺身底抽出來,繼而沒命地向上遊。剛剛浮出水麵換了口氣,突然腳踝一陣吃疼,身子便不由自主向下沉。他心知腳踝被那水蚺咬中了,正在被它往水裏拖。於是雙手本能探出水麵胡亂撲騰,意圖隨便抓住個東西奮力浮出水麵再作計較。可水麵恰如韓嬸鋪滿脂粉的臉,哪裏有東西供他拿住?他暗呼一聲“看來這裏就是我秦曉陽的葬身之處啦!”便被拖入水中。

水蚺的力量極大,曉陽彎腰欲用雙手掰開它的一張大嘴,可那畜生狡猾得緊,曉陽一彎腰它就咬得更緊,利齒深入皮肉,痛得曉陽不敢再妄動。一陣之後,曉陽頭頂的光漸漸微弱,周圍怪石嶙峋,他知道自己與水蚺已經進入坑洞內深處。再往下沉恐怕自己不等變成水蚺的腹中美餐,也早變成水塘內淹死的水鬼了,想到此處拚命將小腿往岩石上撞。水蚺身上吃疼,利齒咬合略微鬆了些。曉陽見有效,便調動全身力氣集於小腿猛地往岩壁撞去。水蚺登時鬆開大口吐出一口氣泡。

曉陽心中大叫一聲“快遊!”腳下隨處一蹬便竄上大半截,誰知水蚺並未死心,蛇腹一縮,箭也一般彈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身後。曉陽水下反應遲緩,剛剛感覺到水蚺已經追上來,大半個身子已經被其盤繞起來。曉陽腦中一個激靈趕緊舉起雙手:若是被這畜生纏了雙手,那就再無力回天了。

一人一蛇不斷下沉,曉陽頭頂的亮光不斷減弱,意識也慢慢模糊起來,水蚺經過剛剛那一撞,現在緩緩恢複了元氣,身體越收越緊。曉陽不敢再掙紮,右手攥緊了拳頭借著微光去尋蛇頭,隻要把拳頭塞進它的大口裏,它的肺裏不免要進水,那時候它自顧不暇就會放開自己了。可四顧一番,卻尋不見蛇頭!

焦急間,人與蛇已經雙雙墜入坑底,頭頂的光已經極其微弱,隻能依稀辨清周圍的事物。曉陽心中急得冒火,四下亂望,可蛇頭就像憑空消失一般!這一望,眼睛裏兀地閃過一件事物,曉陽一愣:那好像是張……人臉!再回過頭仔細一看,差點嚇掉半條命,隻見緊挨著他身邊竟盤膝坐著一個穿白衣的人!

驚嚇之下,曉陽居然忘記了自己身在水底,嘴一張想叫出來,登時狠狠灌了一口水,隨即趕緊閉上了嘴。再瞧那人:雙目微闔,不知生死,白衣飄蕩,形如鬼魅。他雙手輕輕搭在膝上,竟像是在打坐冥想。而右手卻捏著一個事物,仔細一看,竟是那水蚺的頭。曉陽心中甚為訝異,這男人到底是人是鬼?怎麼水蚺的頭捏在他手中?正納罕間,那人身子微微動了一動,隨之,猛然睜開了眼睛。

正當此時,水蚺的身子突然收緊,曉陽頓感心跳驟停,全身的氣體像要破開皮肉竄出來,意識越發模糊。一片朦朧中,突然金光一閃,接著水內綻出多多鮮紅的血花來,纏在身上的水蚺猛然鬆懈了下來。微光之下,那白衣人右手依然持著蛇頭,不過這頭卻與蛇身相互分離,而左手呈掌舉在身前,掌沿熠熠閃著金光。曉陽又一陣心驚,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陣陣異香飄進曉陽鼻中,這時他尚未完全醒轉,隻覺得這味道好香,翕動鼻翼仔細辨別,這香味竟是肉香。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壽海的波濤和遊弋的星魚。強支起身子循著肉香向身後一望,看到一位白衣人閉目坐在一堆篝火旁,火上炙著一條大蛇,那自然是剛剛差點要了他命的水蚺了。

曉陽方才想起剛剛若不是被這白衣人出手相救,隻怕現下自己已經淪為水蚺腹中的炙食了。想至此處,他起身走到白衣人身邊長身跪下,見他一副學者的打扮,便恭敬道:“多謝先生哥相救!”

那白衣人兀自坐著,竟不答話。曉陽心想這人在我被水蚺纏住之前已經在水下了,不知他在水裏待了多久,常人哪有如此定力?該不會……真是水鬼吧?抬頭仔細打量,且看那人眉不畫卻若勾黛,肌不敷卻如落雪,發不養卻似明星,色不動卻比飛鵠——全然不像死人或死鬼。正呆想該說些什麼好,白衣人遽然扭過臉來睜開眼睛開口道:“穿了衣服再謝不遲。”說著從背後拿出曉陽的衣物放在他腳底。

曉陽一驚,兀自暗暗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入水的時候脫了個精光,醒來卻忘記了穿衣服,實在失禮至極。連忙拿了衣褲穿好,重又來到白衣人身邊躬身揖了揖。“剛剛是我失禮了,先生哥莫要見怪。”白衣人並不說話,隻抬眼看他,曉陽見他一雙眸子閃閃發亮,仿若摘星入目,心中讚道:世間怎會有如此好看的男人!

白衣人頓了許久方才道:“不用謝我,我也不會見怪。你吃了東西就走吧!”說完指了指火上炙烤的蛇肉。

曉陽看他麵如寒霜,但想不出哪裏得罪了他,心說這種怪人還是少惹為妙。便又拱手作揖道:“多謝先生哥美意,我還要牧牛,就不叨擾了。”

白衣人闔目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曉陽剛剛死裏逃生,也無心牧牛,早早趕了牛就回到了耕丁客棧。本想睡個大頭覺,可天氣悶熱難以入睡,便坐起來靠在牆上回想與水蚺搏鬥時那心驚的一幕幕,繼而不免聯想到昏迷前那道耀眼金光,那白衣人手掌邊沿也有一道金光,難道他是憑手掌斬斷了蛇首?那麼金光並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自己真的遇到了法術高強的高人?

這一想他頓覺惋惜,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暗悔道:“這種奇遇不知道幾千年才能碰到一次,那白衣人說不準是學相塔的學士,或者戰魂塔的武士,甚至……是個仙朔!隻要跟他學會了那金光掌,別說百十來顆石子,就是百十來隻箭都不會怕了。”可轉而想到白衣人那冷冰冰的樣子,又覺得自己想學,他還不一定肯教。那人冰冷古怪,不好好呆在地上,偏躲在水裏,莫不是在練什麼邪術?說不準不是學士、武士,而是巫妖塔的巫師,那就糟糕的緊了!

想到這裏,又仔細回憶了一下那人的樣貌,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努力了半天,腦中轟然一聲巨響:他眉心也沒有“投生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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