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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什麼?”

溫暖看起來狀態很輕鬆,一臉天真無辜。

剛才溫美鳳撲過來想搶手機的那一幕,林寒看得很清楚。溫暖動作敏捷地躲開了對方。如果是盲人,不會這麼順利。

溫暖又笑了,“林醫生,你不是盲人,你不會明白,當我們這種人身處黑暗的時候,我們會比溺水的人更渴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她指指自己的耳朵。“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她的意思是,她不是靠看,而是靠聽。

她當然不能真的承認自己其實並不是全盲,她還有僅存的一點視力,可以看到近處模糊的影像。

“剛剛那個女人——”

“不重要。”

溫暖快速打斷林寒。

轉身離開。

對於單獨跟林寒相處這件事情,對溫暖而言,仍是一件緊張但又必須極力粉飾平靜的事情。

她隻想離這個危險的人越遠越好。

“所以在林家還要繼續假裝不認識嗎?”林寒的聲音從背後追來。

溫暖站了站,想說點什麼,但又覺得,好像不必說什麼。

如果要揭穿她,昨晚在林嶽麵前就應該揭穿了。

林寒如此不動聲色,無非就是想做一頭暗地裏的獵狼,想看清楚她溫暖這次改頭換麵接近林家,到底想幹什麼。

那就讓他去猜好了。

說太多,反而容易露了自己的底牌。

溫暖嘴角勾起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冷笑,走出醫院大門,給預約的出租車司機打電話。

很快出租車來了,溫暖上了車。

回到林家別墅時,林寒也回來了,兩個人幾乎是前後腳。

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撲進溫暖的懷抱。

“媽媽——”

“小和回來啦?跟爺爺、奶奶去拜佛,玩得開心嗎?”

“開心。”

奶聲奶氣的聲音,一開口就掃去了溫暖心裏的陰霾。

“你就是溫和?”

林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站在溫暖背後,居高臨下打量著抱在一起的兩母子。

“媽媽?”

溫暖很明顯感覺到溫和往自己的懷裏縮了縮,不是那種見到陌生人的拘謹害羞,他似乎是在害怕?

他在怕什麼?!

溫暖看不見林寒的表情,不知道此刻的林寒是以什麼姿態在打量溫和,才令他有如此反應。

她抱著溫和,帶著他往遠離林寒的方向退了一步。“小和別怕,他是阿嶽叔叔的大哥,叫大伯。”

“大伯、的手——”

溫和呢喃。指著林寒的右手臂。

開車的時候為了方便,林寒解了襯衫的袖口,把袖子卷起,現在半條前臂露在外麵,溫和很明顯看到這大伯的右手臂上有幾塊難看的疤痕。

原來他是在怕這個。

年紀小小的孩子看見的都是美好。他還從來沒見過哪個人的手如此難看。

“大伯的手被壞人弄傷了。”

林寒蹲在溫和麵前,一臉慈愛地抬起他的疤痕手,想去摸溫和的頭。

溫和往後一躲。

又仰起頭看溫暖:“媽媽,哪裏有壞人?”

溫暖的臉色不太好看。林寒整了容,從臉到身體,很多當年在大火中被燒傷的痕跡都一一抹去。

但唯獨手臂這裏的疤,他留著。

是他特意留下的證據。

——用來控訴她五年前那些令人發指行為的鐵證。

林寒知道溫和怕他,但他沒有讓步,還是固執地把手伸過去,摸住溫和的頭。

這一次溫和沒躲。

膽怯卻強撐的小男子漢眼神看定林寒。“大伯,疼嗎?”

“大伯不疼,大伯要是喊疼,那壞人可要得逞了。”林寒說著,笑嘻嘻地抬頭看了眼僵硬的溫暖。

“大伯還要讓那些壞人沒好日子過呢,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喊疼。”

溫和似懂非懂,也跟著抬頭看溫暖。

溫暖摸摸溫和的小臉:“姐姐呢?去跟姐姐玩。”

溫暖嘴裏的姐姐,是林嶽的女兒林暄。

珠寶大亨林聲的小兒子林嶽曾經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跟前妻的那場婚禮豪華鋪張,當年也是許多媒體競相報道過的。

可惜紅顏命薄,前妻病死,留下一個女兒叫林暄,一直跟著林嶽。

所以有時候溫暖想,她之所以能順利嫁入林家,大抵也是因為林嶽有過婚史。如果他還是名流界的鑽石王老五,怎麼也輪不到她這個帶著拖油瓶的二婚女人吧。

溫暖正想著,二樓上,一聲嚴厲的嗬斥傳來:“五年了!你還知道回來!”

珠寶大亨林聲拄著拐杖緩緩從樓上下來。

眼神犀利地盯著自己五年未曾謀麵的兒子。

廚房那邊,老太太周蕙芳聽到丈夫的嗬斥,也趕緊出來。“你這麼凶幹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在周蕙芳看來,兒子五年不回家,林聲得負大半責任。

林寒站在溫暖和溫和的跟前,對著林聲淡淡喊了一聲爸。

周蕙芳衝溫和招招手:“小和,到奶奶這兒來。”

“奶奶?”

林寒輕哼一聲。

嘲諷的意味很明顯。

孩子不是林嶽親生的,溫暖也還沒正式進門,這聲奶奶,多少叫得有點牽強。

周蕙芳知道林寒心裏想什麼,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在小孩子麵前亂說話。

“哎唷,讓奶奶看看,咱們小和多可愛呀,過陣子,等你媽媽跟阿嶽叔叔把婚一結,奶奶我就多個大胖孫子咯,是吧?”

周蕙芳捏著溫和那肉乎乎的小臉,溫和乖巧地點點頭,又喊了聲奶奶。

林寒:“是啊,我聽說未來弟妹以前有過一段婚史,我還一直很好奇,你跟阿嶽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在小孩子麵前,你問這些做什麼?!”

林聲冷言打斷。

“你隻要知道,你弟比你有出息,比你著家就行了!你什麼時候也像他這樣,找個清清白白的女人,好好過日子,而不是被外麵那些野女人騙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好幾年都不著家!”

嗬,清清白白?

林寒心底泛起一絲冷笑。

說起來這溫暖也是煞費心機了。給自己改頭換麵很徹底。

像林家這樣的大戶,在允許她進門之前,必然要對她的背景做一番調查。

回來之前林寒在電話裏跟周蕙芳聊過,母親告訴他,溫暖是丁氏地產千金丁曉朦的親戚。丈夫去世,帶一個生病的孩子,來湘市謀生。

對外的形象是獨立、幹練,卻命途多舛。

但如果被父親知道,他嘴裏的野女人和麵前這個清清白白賢良淑德的女人,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呢?

紙遲早包不住火。

林寒這樣想著,不禁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懵懂無知的溫和。

“大哥,我前夫是在兩年前的小年夜去世的,孩子還小,他不懂這些,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在他麵前提他爸爸的事了,行嗎?”

溫暖放軟聲音,低著頭,眼眶也紅了,楚楚可憐的模樣,誰見了都要心疼。

這讓林寒忍不住回想起從前。

從前的溫暖不愛哭。

剛認識不久的時候,有天晚上,林寒接到一個從警局打來的電話。“喂,林寒,你能來接我嗎?”

那是隻有幾麵之緣的溫暖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

而不是林先生。

林寒趕到警局,溫暖已經從審訊室裏出來了,在大門口的台階上坐著。

合租室友的男朋友趁著室友不在,對溫暖性/騷擾。

結果被溫暖爆了頭。

事情鬧到警局,溫暖當著警察的麵踢了那混蛋的命根子,痛得對方嗷嗷打滾。

溫暖知道那房子是不能住了,想找林寒開車帶她回去搬東西。

“我認識的人裏麵,隻有你有車。也隻有你房子夠大,也許能暫時收留我一下。”溫暖毫不掩飾地表明自己在算計他。

“可我們好像不熟?”

“我可以付你車錢,還有房租。”

“嗬,你把我當什麼了?”

“司機?或者房東?你不介意的話都行。”

林寒雖然嘴上不滿,但行動很誠實。那天晚上,他帶溫暖回去收拾東西,對麵室友一口一個賤人地罵溫暖,把溫暖的衣服仍在地上踩。溫暖衝上去就是一個耳光,打得對方發懵。“管不好自己的男朋友,找我撒氣?!”

室友像個潑婦一樣大吼大叫,非說如果不是溫暖自己不檢點,男朋友怎麼會動歪心。

扔在地上的全是溫暖喜歡穿的性/感睡衣。

林寒隨手拎起一件,乳白色真絲,確實布料很少,深V,還透。他忍不住又掃了一眼平時打扮乖巧樸素的溫暖。

室友:“你也是男人,你說說看,在你們男人眼裏,有幾個正經女人會穿這些不三不四的衣服?!”

林寒瞥了室友一眼,發笑:“你男朋友是怎麼看她的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怎麼看的。”

林寒笑得很迷人,表情又一本正經。

室友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溫暖站在一旁,不動聲色。

林寒:“在我們男人眼裏,她不管是穿這種性感睡衣,還是套個麻袋,我們都願意看她。我們最不想看的,就是你這種沒前沒後、身長腿短,還不分是非倒打一耙潑婦罵街的女人。所以你現在知道你男朋友為什麼寧可冒著性/騷擾的危險去碰別的女人都不想碰你了嗎?”

“噗——”

溫暖笑得花枝亂顫。

後來跟著林寒回家,想到林寒毒舌室友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躺在沙發上偷笑。

林寒那天晚上還有一個報告要趕,被溫暖一折騰,回到家,打開電腦,都十二點了。

他坐在電腦前,有點心煩意亂。

尤其是隔門還聽見客廳裏放電視劇的聲音,以及溫暖傳來的笑聲。

他終於忍不住,鬆了鬆領帶,開門出去。

所有的火氣在看到溫暖的那一刹,忽然就消了。

溫暖已經洗過澡,但沒有穿她的性感睡衣,而是套了件寬寬大大的T恤,胸前印著兩隻大耳朵的兔子。

雖然寬大的衣服將身體曲線都蓋住,但那兩條白花花的大長腿卻展露無疑。

溫暖躺在沙發上,T恤下擺剛好遮住屁股。

似乎她隻要動一動,兩腿交疊處的春光就會如泄洪之水,朝林寒撲麵而去。

那一瞬,林寒終於知道自己在煩躁什麼。

他家裏有個女人。

一個,他其實第一眼見到就有好感的女人。

孤男寡女,就連客廳昏暗的燈光都透著曖昧的氣息。

從她剛剛用過的浴室裏飄出的水汽充盈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仿佛還帶著她幼嫩的體香。

林寒的喉結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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