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陸韶澤不富裕,畢竟他不受寵也沒有重要職位,隻靠家族企業的分紅,應該隻能維持生活。
現在看來,他的日子過得並不拮據。
睡前,我想起他最近工作辛苦,便打算給他做件藍色西裝。
我選了一匹高級藍色羊毛麵料,準備明天開始動手。
剛出房間,就聽到隔壁書房裏王特助在低聲訓斥誰。
“去交代清楚,夫人下午收到的那些衣服和首飾,品牌專賣店都不許再賣,要是讓夫人知道是現買的,你就等著被炒魷魚吧。”
“一忙就忘了,現在就去安排。夫人她不逛街,肯定不會發現的。”
特助的聲音漸漸遠去。我站在原地,思緒萬千。
韶澤為什麼要給我買東西?
是因為歉疚嗎?
肯定是。
他身體不好,又無法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心地善良的他對我存了愧疚。
但我想告訴他,他並不欠我的。
人與人的情誼最沒定數。不付出便沒有失望,不索取便無須愧疚。
可我還是在走廊裏站了許久。
說不清為什麼。
許久之後我重重歎了口氣,還是去找他了。
“這樣的藍色西裝,不知韶澤喜歡嗎?”
他原本躺在沙發上看文件,這會兒坐了起來,看著衣料揚起了眉梢,“給我的?”
“嗯。”我沒提方才的事,隻當不知道,“如果你不嫌棄,我想給你定製一套西裝。”
“親自設計嗎?”他問道。
我點了點頭。
我的設計功底還是不錯的,之前在時尚雜誌實習時就經常幫忙做設計稿。
“不嫌棄。”他站起身,麵頰微紅,“要量尺寸?”
我怔了怔,其實不用量尺寸,我去找公司裁縫要就行了。
“那你等一等,我去拿軟尺來。”
他笑著,“麻煩你了。”
我回來的時候,他脫了外套,穿著薄薄的襯衫正看著布料出神。
他身形很好,雖瘦但看著並不弱,很是挺拔英俊。
我收回了目光,給他量尺寸。
“韶澤在想什麼?”我停下來問他。
“秋天來了嗎?”他語氣有些悵然。
我踮著腳給他量肩膀,隨口回道:“是啊。中秋節還沒到,晚上就感覺到涼意了。”
他嗯了一聲,“難怪夜裏會覺得冷。”
“冷嗎?”我抬頭看著他,“要不要給你加床被子?”
他搖了搖頭。
“被子已經很厚了,再加就會壓著難受。”他皺了皺眉,無奈地道,“算了吧。”
我朝他臥室看了一眼,前幾天我睡的時候,倒沒覺得被子薄,他身體差,可能和我感受不同。
“問題總要解決的,如果不願意蓋得多,那再鋪一些?”我問他。
我環著他的腰,正湊近了看數字,忽然一抬頭,就對上他的眼睛,我心頭一怔。
他看著我微微笑著。
我覺得他的笑容,似有深意,便後退了幾步。
他仿佛對我的反應沒有覺察,隻淡淡問道:“夫人的西裝要幾天能做好?”
是我的錯覺。我回道:“三天行不行?”
他笑著點頭,“行。”
“那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我捧著布料出門,他送我到電梯口,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很美。
他隨著我出來。
“外麵冷。”
“沒事,我送你回房間就回來,不會著涼的。”
他步子不快,十幾步的路,我們用了比平日多三倍的時間,等我到了,又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又隻得送他。
回來時,我忽然笑了起來。
覺得這樣你來我往地送,有些幼稚,而我,竟後知後覺地才察覺。
西裝做好後,韶澤就穿上了。
“今天有些熱,要不要換薄一些的?”
“我怕冷,這厚度剛剛好。”他撫了撫衣擺,很滿意地站在鏡子前,“夫人的設計真巧。”
我一時不知怎麼回。
“怎麼了?”他微微彎腰,與我平視角,“身體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給他倒茶,順便轉移了話題。
“我聽說董事長接見了一位投資顧問,能預測股市還會做金融模型分析?”
“嗯。姓馬。說是海外歸來的精英,本事多大我倒還沒見識過。”他隨口回道。
我覺得這種所謂的投資顧問,有些玄乎。
董事長今年才五十六,就要開始迷信這種人了嗎?
中秋節那天,韶澤依舊穿的是我設計的那套西裝。
我們先去的公司,總裁不在,董事長正由市場部總監以及馬顧問陪著在說話。
市場部總監為人疑心很重,與他說話得繞著說。
“馬顧問是市場部總監引薦的?”回來時,我凝眉道,“那他做得也太明顯了。”
不顧忌總裁嗎?
此事,市場部總監做得不夠高明。
我本是隨口一問,但韶澤卻很有興致。
“怎麼說?”
我正倒咖啡的手一頓,笑問他:“可以隨便說嗎?”
他點頭,“就我們二人,當然。”
我含笑道:“其實,從我的角度想,關於馬顧問,最好的安排其實和你有關。”
“嗯?”他頓了頓。
“我想,馬顧問和你是舊識,你設局讓他認識了市場部總監,爾後,市場部總監將他引薦給了董事長。”
“市場部總監因此得寵,如虎添翼,和總裁更鬥得旗鼓相當難分難舌。”
韶澤喝咖啡的動作停下來,有些意外地看著我。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不管結局是什麼,對你來說都是利。”
我說完笑看著他。
“有意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個利益確實不小。”
我點了點頭。
“不過,我知道你沒心思參與這些,也對公司的權力鬥爭不感興趣。就當我們閑聊,韶澤不必在意。”
“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他不但沒有覺得我在胡說八道,反而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讚賞。
我有些意外,也不禁感到羞澀。
“我哪懂這些商場上的事,胡思亂想罷了。”
陸韶澤輕笑,搖了搖頭,“你的見解很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