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芙蓁生日這天,傅偃將他們常去的會所包了場,從裏到外的大屏幕上都貼著韓芙蓁身穿公主裙的照片。
無處可去的於錦拖著狼狽不堪的身體走在大街上,聽著旁邊人激動的議論道:“傅總出手就是闊綽,說他不喜歡韓小姐誰信啊!”
“好甜,我猛猛磕!”
聲音鑽入於錦的耳中,她這才注意到馬路對麵的大屏幕。
滾動屏一張張地播放著照片,仿佛向全世界宣告著韓芙蓁的幸福。
於錦站在原地看了不知多久,直到她腿麻到沒有知覺了才反應過來。
原來傅偃要娶的人,是韓芙蓁。
她曾經的好閨蜜。
於錦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傅偃可以娶任何人,唯獨不可以是韓芙蓁。
她知道傅偃此刻就在會所裏麵,想到自己給自己的五次機會,如今還有四次,她要去問問傅偃,既然對死去的於錦這般忠誠,為何還要結婚。
還是和她最好的朋友。
於是她朝著會所走去,卻在門口處被攔了下來。
“你找誰?這裏被傅先生包場了。”
侍者看向於錦的眼神滿是鄙夷。
於錦卻不在乎,她朝裏麵看著,曾幾何時,她也在這裏坐著,依偎在傅偃懷中,和他的朋友談笑風生,聽著一聲聲的“嫂子”,暢想著自己與傅偃的未來。
“我找傅偃。”
聽到於錦直呼傅偃大名,侍者有些猶豫,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謹慎起來。
須臾,他跟於錦打了個招呼,便進去通報了。
再出來時,他身後跟著傅偃。
傅偃看見他,神色意外的平靜,他早就想到了她不會善罷甘休,畢竟就像他說的,於錦是送到他身邊所有女人裏,最有毅力的一個。
“傅偃,為什麼和她結婚?”
於錦指著會所內屏幕上的照片,開門見山地問道。
傅偃一頓。
原來她誤以為自己要和韓芙蓁結婚。
不過傅偃一向不喜歡跟除了於錦以外的人任何解釋,於是他沒說什麼,隻是看著於錦道:“進來。”
而後直接將於錦帶了進去。
正當於錦以為事情有轉圜的時候,傅偃卻直接將她拉到了韓芙蓁的麵前。
“想接近我,就要先巴結我的愛人,她的鞋剛才被酒濺臟了,你給她擦了。”傅偃靠在沙發上,包廂中的音樂聲悄然變小,眾人都在盯著於錦,個個睜大了眼睛。
真的像。
他們從未見過和於錦這麼像的人。
甚至有幾個和於錦相熟的人下意識的都想要叫嫂子了。
於錦直直地站著,傅偃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在刺痛著她的心。
愛人。
他說韓芙蓁是他的愛人。
“是不是我答應你了,你就願意相信我就是於錦?”
傅偃一挑眉,“擦了再說,對了,跪著擦。”
於錦憋下眼淚,緩緩跪下。
膝蓋上的傷在觸碰到冰涼堅硬的地板時傳來刺骨的疼,她咬牙忍住,伸手要去韓芙蓁擦鞋,可手剛要觸碰到她的鞋尖,傅偃卻忽然變了主意。
“用臉擦。”
“用你這張和錦兒一模一樣的臉擦,會更有誠意。”
燈光打在於錦臉上,她屈辱地閉上眼,淚水滑落。
傅偃盯著她的臉,忍不住呼吸停滯。
每次見到她,他都無比思念於錦。
若錦兒還在,他定要捧在心口嗬護著,斷然不會這麼作踐她。
詭異的氛圍中,於錦終是一點點彎下腰,將臉貼到了韓芙蓁的鞋上。
韓芙蓁沒有動。
因為她也驚訝於傅偃口中的那一聲愛人。
畢竟當初於錦死後,她便冒領了於錦為傅偃捐獻了一塊肝的事情,傅偃看到她拿出的手術單,信以為真,再加上於錦閨蜜的身份,她才勉強能留在傅偃身邊。
她要什麼傅偃都會給,唯獨奢求不來傅偃的愛。
這些年傅偃始終對她愛答不理,唯有喝醉時會多和她說說話。
可說的都是於錦的事情。
幾秒鐘的時間過的宛若幾年般漫長,最後於錦站起身,看著驚訝卻又得意的韓芙蓁問道:“韓小姐看看,擦的還滿意嗎?”聞言,韓芙蓁低頭,看著幹幹淨淨的鞋麵,笑著點了頭。
傅偃卻猛地站起來。
“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男人帶著酒香的嗬氣噴薄在於錦鼻尖。
從前,她最喜歡傅偃喝的微醺的時刻。
伴隨著酒香,他們抵死纏綿擁吻,最是上頭。
可昔日溫柔繾綣的眼神此刻冰冷至極,還帶著殺意,於錦看著看著忽然笑了,她掙脫開傅偃的束縛,一字一頓道:“因為我是於錦。”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她在跪下的那一刻,就已經失望了。
傅偃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正的於錦。
可於錦卻清楚,她深愛的傅偃絕不會這樣侮辱一個女性。
這一次傅偃難得的沒有反駁於錦,而是深深地看著她。
倒是一旁的韓芙蓁走過來挽上了傅偃的手臂,甜膩膩地叫著他的名字,而後又看向於錦,感歎道:“你這張臉倒是和於錦像的很,就是不知道酒量和於錦像不像?”
傅偃難得沒有甩開她,而是看向於錦。
隻見韓芙蓁開了一瓶高數度的烈酒遞給於錦,又朝著一旁的傅偃使了個眼色。
傅偃會意,垂眼默許了韓芙蓁的舉動。
於錦將酒接過來端詳著。
她的確很能喝。
陪著傅偃白手起家多少年,她就在酒桌上喝了多少年。
從一開始一杯就倒到後來的千杯不醉。
可這半年來,她的身子早就被傅偃折磨的沒有一處好的,更何況半年不喝酒,一上來就是烈酒,可她依舊抱著些希望,於是她看了傅偃一眼,抬頭便就酒瓶灌了起來。
酒精的灼燒感遍布五臟六腑。
她一天沒有喝水了,喉嚨幹疼的像是要炸開。
耳邊卻是傅偃朋友們的起哄聲,“偃哥,這個是真的有種,真的有幾分嫂子的感覺了。”
提到嫂子,韓芙蓁麵露不悅,那些人察覺到不對勁也及時閉了嘴。
沒人注意到傅偃盯著於錦的眼神愈發地複雜。
他記得自己剛半隻腳邁入商圈的時候,在一場酒會上被人刁難,已經喝了好幾輪的他被逼著喝下一杯烈酒,於錦一把將他護在身後,賠著笑將那瓶酒一口氣下肚。
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傅偃意識到自己心軟了,甚至差點荒唐地相信了眼前的人就是死了十年且被他親手埋葬的於錦,他心頭湧起煩躁,一把打落於錦手中的酒瓶。
酒瓶四散裂開,剩下的酒流的滿地都是。
“滾。”
傅偃瞪著於錦。
於錦眨了眨昏脹的雙眼,對著傅偃露出一抹笑。
“傅偃,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