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意已決,離婚的事是箭在弦上。
我本想直接報紙上登一則聲明證明我與徐錦淮從此一別兩寬,但以防後續的麻煩,有些事宜還是當麵商討清楚比較好。
我站在軍營外,手裏攥著那份擬好的離婚聲明,心裏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沉得我喘不過氣來。
門口的士兵見到我,神色有些古怪,但還是恭敬地行了個禮:“夫人,您怎麼來了?”
“我來找大帥。”我冷冷道,徑直往裏走。
士兵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攔我。
我一路走到徐錦淮的營帳外,剛要掀開簾子,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笑聲。
魏蓉瑛聲音嬌柔,還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錦淮,你嘗嘗這個,我特意給你燉的湯。”
“你都不知道,麟兒今天可乖了,這裏頭的筍都是他主動幫我洗的呢。”
她興高采烈告訴他家裏發生的事,小到出門前多喂了一遍魚也要細細碎碎地念叨給他聽。
而徐懷瑾耐心傾聽,有問有答,不肯讓她的任何一句話冷場。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心臟似是被人緊攥手中,憋得發痛。
猶豫片刻,還是掀開簾子,不想眼前的畫麵卻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我的眼睛——
魏蓉瑛正端著一碗湯,笑意盈盈坐在徐錦淮的腿上喂他,而後者則十分受用,一臉寵溺地將手環在她的腰間。
郎才女貌,活色生香。
那兩人見到我皆是一愣,徐錦淮先是麵上一陣慌亂,而後迅速反應過來:
“青硯?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
“有,找你商量離婚的事。。”
我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魏蓉瑛聞言臉色一變,下一秒騰地從徐錦淮身上站起。
“錦淮,你怎麼沒有告訴我夫人要與你離婚?你知道的,我無意破壞你的家庭,不過是想給孩子們多重依靠。既如此......你還是回家去,以後別再來我的別苑了。”
魏蓉瑛說得大度,可眸子裏卻眼淚汪汪,盡顯對徐錦淮的不舍。
果然下一刻徐錦淮就心疼她,轉而將矛頭對準了我:
“宋青硯,你身為帥府的女主人,自小接受的也是三從四德的教育,難道就這麼容不下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嗎!非要看他們流落街頭才開心是不是!”
我冷哼:“我若真容不下,就不會提出將孩子帶回來養這回事,是你......”
“住嘴!”
徐錦淮一聲怒吼折斷了我的話頭。
他緊張兮兮去看魏蓉瑛,見她果然麵露惶恐,一副支撐不住的樣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錦淮,你要抱走我的孩子,讓他認別人做娘親嗎......不要,好不好?麟兒才五歲,他如何能離開我!”
“蓉瑛自知自己不討人喜歡,姐姐若是真的眼裏揉不得沙,大帥,索性你就放我走吧,我一人撫養兩個孩子長大,也好過骨肉分離......”
她窩在徐錦淮懷裏哭得淒慘,而後者輕輕柔柔摟著她的肩背安撫,溫柔得讓人覺得陌生。
“蓉瑛聽話,不必聽她胡說,我再不濟,這帥府也是我當家做主,由不得一個婦人說三道四。”
“你的孩子自是你的孩子,我不會讓別人搶了去。你,麟兒,還有你肚子裏的,我一個都不會放棄,都是我徐家的人。”
徐錦淮說這話時,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看,顯然是說給我聽的。
成婚十年,除了在審訊犯人時,我還是第一次看他露出如此可怖的眼神。
沒想到,卻是對我。
“宋青硯,婚後十年我對你百般寵愛,但任性也要有個限度吧!你看看,哪家的女人像你這麼霸占著丈夫?蓉瑛還是從西洋回來的,尚且能接受二女共侍一夫,你怎麼就這麼矯情!”
“你未做過生身母親,自然理解不了骨肉分離之痛。生生要將孩子從別人身邊搶走,你怎麼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
此話一出,我原本緊攥的手驟然失去了所有力氣。
我沒想過我的枕邊人,有一天會成為傷我最深的那把利刃。
好像一切的商量都再無意義,有個地方的某棵樹,突然因我而死了。
我將目光重新投向魏蓉瑛,她仍是眼淚漣漣,嘴角卻掛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一時間,營帳內氣氛尷尬。
有年輕又冒失的小兵捧著個新鮮東西一路跑過來,嘴裏還高興嚷著:
“嫂夫人,快來看!看我挖到什麼寶貝!”
他興衝衝闖進帳裏,目光如炬盯著地上的魏蓉瑛,見到我時卻明顯一愣:
“夫......夫人,您也在。”
我的心裏一陣冰涼。
原來,整個軍營的人都知道魏蓉瑛的存在,甚至已經默認她才是徐錦淮的妻子。
隻有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
我向著徐錦淮慘淡一笑,隨即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出來前,我聽到他好似急切地喊了我幾聲,最後卻不了了之。
但都無所謂了,我已決心和這個男人劃清一切界限,耽擱不得,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