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到我身邊

【1】不速之客

安嫵猜著以程涵的脾氣，鐵定是要找上她鬧上一番的。當初她毀掉他心愛的東西，他自然也不會讓她好過，更何況在電話裏，他聽到了周懷瑾與她在一起，於是這段時間，她基本上都是帶著新人外出跑業務，盡量避開被程涵在公司裏堵住的可能。

“安經理下午不回公司了嗎？”韓秋水怯怯地看著安嫵，安嫵道：“我下午還約了客戶談合同，你先回公司吧。”

韓秋水點了點頭，下車的動作卻並沒有快起來。

安嫵見她這副模樣，側過臉問：“還有什麼事嗎？”

“安經理，我見你很忙，程涵先生每個月的保險費都要靠催，要不……程涵先生的單子交給我做吧！”

少女白皙的臉上帶著一抹紅暈，安嫵微微挑眉道：“你在公司見過程涵了？”

韓秋水害羞頷首，安嫵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程涵外表俊美，笑起來更是又暖又酥，從前就不知道有多少A市醫大的女生迷倒在他那溫暖的笑容下，如今韓秋水見著動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隻不過現在這個男人早已不是從前的程涵……

安嫵沒有任何表情道：“你要是能說動程涵換人，這個單子便交給你。”

韓秋水麵上一喜，抱著一摞文件激動說：“謝謝安經理！”

安嫵下午約的客戶正是周懷瑾，半個月的時間，他們雖然一共見了三次，但是每次周懷瑾都是坐一會兒便匆匆離去，所以關於合作的事情一直沒有確定下來。

安嫵想，今天下午無論如何也要把合同確定下來！再這樣下去，等待著與他見麵變成了一種習慣，她那顆死掉的心又會慢慢生出希冀來。

但是到了關鍵時候，安嫵自己卻掉了鏈子。

茶館裏——

安嫵懊惱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道：“合同我忘記帶了。”她的合同應該是夾在那一堆文件當中被韓秋水一並抱回了公司裏。

周懷瑾呷了一口茶，薄薄的水汽襯的他眉眼如畫，他沒有說話，安嫵睜開眼睛，她很怕他以為自己是故意沒帶，然後再約著下一次見麵。

這樣想著，安嫵“噌”的一下站起身道：“我現在回公司拿，你等我！”

“不用了。”周懷瑾放下茶杯看著她道，“下次我上班路過你公司你交給我便行了，現在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安嫵下意識開口拒絕了他，公司的車她送完韓秋水後就停在了公司的地下停車庫，來的時候她是打車來的，回去的時候自然也不用麻煩別人送。

周懷瑾道：“馬上會下雨。”

安嫵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天，陰沉沉一片，確實是要下雨的樣子，但是……安嫵腹誹道，這不還沒下嗎？

也不是周懷瑾上輩子是不是龍王，出餐廳大門的那一刻，安嫵感受到了一滴雨落在了她的眉心，隨後，豆大的雨點便席卷向大地。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比女人變臉還快。

“我走了。”安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周懷瑾轉身而去的背景。

她雖然說了不坐他的車，但是這家夥走得未免也太幹淨利索了點兒吧？

安嫵縮在茶館的門口，考慮著如果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對麵的公交車站台，她包臀的魚尾裙會不會徹底濕透。正想著時，一輛黑色的奧迪駛到她跟前，按了兩下喇叭，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周懷瑾的車。

他沒有走？安嫵詫異。

鳴笛聲再次響起，隻不過這次不是周懷瑾的車，而是周懷瑾後麵的車，安嫵看著已經堵起來的路，咬了咬唇，拉開了車後座的門。

“坐到前麵來。”車內，周懷瑾開口道。

“不用。”安嫵關上車門道，“後麵寬敞。”安嫵心怦怦跳著，周懷瑾睨著後視鏡的安嫵，抿了抿唇，沒再說話，而是發動了車子。

“你家在哪兒？我對A市路線不熟，你導航一下。”

周懷瑾離開A市三年，這三年裏A市變化還是蠻大了，沒多想，安嫵便一口答應了。

可是要導航的時候，她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剛才周懷瑾要讓她坐前麵去什麼意思，因為……導航在車頭。

安嫵趴在兩前座中間，努力伸長手去觸碰導航手機，但這就不可避免的整個人挨上周懷瑾的肩頭。周懷瑾雙手扶著方向盤，絲毫沒有要幫她的意思。正窘迫時，“嘭”的一聲，一個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彈向了車前麵的擋風玻璃，隨後又被反彈了回來，落到了副駕駛位上。安嫵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東西，有些震驚。

“這是……”周懷瑾遲疑出聲，就看見安嫵飛快彎腰拿過那個東西，老老實實縮在了副駕駛位後麵。

安嫵低頭看著炸開的A字裙側邊，欲哭無淚，沒想到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這是第二次在周懷瑾跟前出這種糗了！隻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因為裙子碼數小了，而是她剛才吃多了！

周懷瑾將車子停下道：“住址。”

安嫵低著頭悶聲道：“西城區梅山路金府小區三棟三樓。”

“距離目的地……”語音導航開始，誌玲姐姐溫柔的聲音回蕩在車內，安嫵隻想靜靜的死一死。

一路上，安嫵再也沒有開口說話。

安嫵：郭瑩，A字裙扣子在一個男人麵前崩開請問怎麼辦？在線等，急？

郭瑩：男人跟你什麼關係？

安嫵：客戶吧……

郭瑩：長得好看那就發展成男朋友，長得不好看就認幹爹吧。

安嫵：滾！

到了目的地，安嫵已經想好了解決方法，那就是待會兒道聲謝後打開車門就是衝，這樣周懷瑾就看不到她狼狽的模樣。

安嫵剛抬起頭準備實施計劃，周懷瑾就從副駕駛位上拿起一個紙盒遞給她道：“這裏麵有我醫院的白大褂，幹淨的，你可以穿上遮一遮。”

安嫵愣了愣，老臉終究還是紅了，她隨後接過紙盒細弱蚊蠅地道了一聲謝謝。

就在她套上白大褂這會兒，周懷瑾已經下了車，走到她這邊為她開了車門。

外麵的雨還在不斷下著，安嫵看著為她撐傘的男人，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走吧，我送你到樓下。”

安嫵下意識看了一眼三樓，見廚房的燈是亮著的，她鬆了一口氣，這個點兒她大姨應該在廚房忙著，而且外麵又下著大雨，應該沒事不會跑出來瞎溜達的。

可是墨菲定律說得好，越不想發生的事情，發生的幾率往往越大。

剛放鬆警惕，安嫵就見一個人打著傘從樓裏走出，手裏麵拎著兩袋垃圾，不是她大姨是誰？

此時此刻躲肯定是來不及了，因為安香荷早已眼尖看見雨中共撐一把傘的她跟周懷瑾，隔著五米的距離，安嫵看見她大姨停住了腳步眯起了眼睛，目光像掃描儀般將周懷瑾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後輕點了點頭。

嗯，長得不錯。

“哎，辛苦你送我們家安嫵回來了！小夥子人長得精神，阿姨看著就喜歡。”安香荷熱情地領著周懷瑾進了家門，走在最後的安嫵感覺自己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有些發虛。

剛才她看見安香荷就立馬“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交代了周懷瑾是她的客戶，見雨大順便給她送了回來。安香荷半信半疑地聽著，於是安嫵又補充了一句大學同學，安香荷這才相信，隨後便積極主動地邀請了周懷瑾去家中坐一坐。

以安嫵對周懷瑾慢熱性格的了解，他一定會拒絕還是“陌生人”的她大姨的熱情邀請。還沒在心裏麵鬆一口氣，安嫵就聽見在她身旁的周懷瑾對她大姨說“好”，嚇得她差點沒站穩，以為開車送自己回來的是一個假的周懷瑾。

“小夥子在我們安嫵那兒買保險啊？”

“是的，阿姨。”

玄關處換著鞋的安嫵聽著客廳裏自家大姨跟周懷瑾之間的對話，心口狂跳。無論安香荷問了什麼，周懷瑾都特別禮貌且有耐心地回答。

“保險公司那麼多，怎麼想著在我們家安嫵那裏買啊？”

“安嫵是熟人。”

“熟人啊，你們大學關係很好嗎？”

“嘭”的一聲響，安嫵在玄關處摔了一跤，她大姨下次可以報一個老年主持人培訓班了，這問題問得一個比一個犀利！坐在沙發上的安香荷聽到動靜後對周懷瑾笑了道：“這孩子就這樣，做事很是大條。”

周懷瑾似是想到了什麼，唇角了不可見地勾起。

“大姨。”安嫵揉著膝蓋出現在了客廳，用眼神示意自家大姨適可而止。

“好啦！”安香荷道，“你看你什麼樣子，還不趕快去房間換一套衣服出來。”

怕安香荷繼續問什麼話會引起周懷瑾的不舒服，安嫵迅速換了一套衣服從臥室出來。

“你的白大褂被雨淋濕了，我待會兒給你洗了，你下次來拿合同的時候我再順道還給你吧。”安嫵看著周懷瑾道，言外之意就是“差不多坐坐就行了，你現在可以回家了！”可是她這話又被她大姨抓住了重點，安香荷眼睛一亮道：“你是醫生啊？”

“嗯。”周懷瑾點了點頭。

“那你大學也是學醫的了？”

“是。”

安嫵不知道為什麼安香荷要說個“也”字。

安香荷笑眯眯道：“我家安嫵最近被一個小夥子追，跟你一樣也是在A市醫大學醫的，說不定你們還認識。”

“嗯？”安嫵皺起眉頭道，她被人追？還是一個學醫的？這件事她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難不成她大姨為了給她撐場子現場偽造了這麼一個男人出來？

“阿姨。”就在此刻，有人在門外喊了一聲，聲音幹淨清冽，讓人聽著就感覺很是舒服。聽到這聲，安香荷立刻站起身喜氣洋洋道：“那小夥子來了。”

“快進來吧！”安香荷熱情招呼對方進屋，待見到來人後，安嫵臉色一變。

“程涵？”安嫵不可置信開口道，她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安香荷，隨後臉色極其不好對程涵道：“你怎麼會來我家了？”她沒想到程涵膽子那麼大，居然找到她家？

程涵的目光落到客廳裏不動聲色的周懷瑾身上，臉上的笑容越發邪氣，他提起手裏的水果對安香荷道：“我來看阿姨，阿姨感覺身體怎麼樣了？”

“我沒事兒了，難為你有心了。”安香荷笑得合不攏嘴，原本她一直擔心安嫵一心忙於事業，沒空談戀愛，誰想到今天一來來了兩個大好青年！

安嫵聽見程涵提及安香荷的身體健康，連忙急急道：“大姨你身體怎麼了？”

安香荷回過頭跟安嫵解釋說：“別著急，沒什麼事兒，就是我前不久上樓的時候突然發病，幸好被他遇見，替我打了120……”安香荷指向程涵。

“就知道你會擔心，所以才沒告訴你。”安香荷拍了拍安嫵的肩頭繼續說道，“檢查沒什麼事了，我當天下午就出了院，就是這前前後後，一直是他為我跑腿，辛苦他了。”

安嫵沒想到還有這件事，看著程涵，“謝”字卻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安嫵，你還在生氣我上次在電話裏說的那些話嗎？”程涵一副傷心的模樣，他的話曖昧至極，很容易讓人感覺他跟安嫵是男女朋友關係。

安嫵知道，他是算定了她不敢在安香荷跟前說出他的身份，又因為周懷瑾在這，故意在這裏演這麼一出。

“有什麼事，明天上班再說。現在我不想看見你，請你離開。”安嫵指著門的方向，已經客氣至極。

“你這丫頭，怎麼這種語氣跟客人說話！”安香荷不滿地開口教訓著安嫵。

程涵笑了笑，他的笑容是那種很暖很是讓人放下戒備的大男孩笑容，此刻笑容裏又流露出一絲絲落寞，更是戳安香荷的心。他搖了搖頭，說：“阿姨，既然安嫵不想見到我，那我就先走了。”說完，程涵對著安嫵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道，“那你可別忘了，明天要來找我啊。”

周懷瑾將這一切收之眼底。

待程涵走後，安香荷礙於屋內還有客人，隻是用眼神譴責著安嫵剛才對程涵的態度不好，這時周懷瑾起身道：“外麵雨也停了，阿姨，我也該回去了。”

“我送你。”怕安香荷待會兒指著她腦袋教育她，安嫵想都沒想開口道。

周懷瑾凝了她一眼後，吐出一個字：“好。”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快走到車邊的時候，周懷瑾打破沉默說：“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這是他第二次對她說這句話，安嫵想到剛才屋裏的那一幕，平靜道：“沒什麼可說的。”說什麼呢？她現在對他而言就是一個普通的合作關係，她再也沒有資格去跟他傾訴著她的快樂與不快樂。

“手是怎麼受傷的也不打算跟我說嗎？”

安嫵心尖一顫，他是知道了什麼嗎？很快這個想法就被她給否定，這件事連安香荷都不知道，他更不會知道的。

安嫵僵硬著聲音道:“這好像與你沒有關係吧？”周懷瑾下頜線緊繃，拉開車門，絕塵而去。

安嫵站在原地有一會兒才轉過身，沒走兩步，有人從黑暗裏拍著清脆的巴掌聲走了出來，借著路燈，安嫵看清來人，是程涵。

“你怎麼還沒走？”安嫵擰起眉頭，沒想到程涵一直隱匿在黑暗之中，那麼剛才她跟周懷瑾的一舉一動他應該全都看到了。

“我要是走了，能看到這樣郎情妾意的畫麵嗎？”程涵盯著安嫵，走到她跟前譏諷開口道，“我也是很好奇，你到底是給周懷瑾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能在分手後還來找你？難道他骨子裏跟你一樣，都很賤嗎？你這半個月，躲著我，都是跟他在一起吧！”

安嫵看著程涵陰沉的臉色，突然笑了，她這麼一笑，倒是讓程涵眼底一怔，有些失神。

“你……”

“程涵。”安嫵一把打斷他的開口，冷眼笑著說，“我也很好奇，我這樣一個在你口中賤骨頭般的人，為什麼讓你惦記了三年？折磨我三年還不夠嗎？還是說就像你剛才演的那樣……你喜歡上了我？”

“胡說八道！”

程涵瞳孔驟然一縮，推開了眼前的女人，安嫵踉蹌了幾下站穩，看著他厭惡地說：“我當然是胡說八道，被你這種人喜歡上對我來說可是噩夢！”

程涵的臉色一點點兒陰了下來。

“我警告你，你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如果你敢對我的親人打什麼主意，我就……”

“你就什麼？”程涵打斷安嫵的話，他見著跟前惱羞成怒的安嫵，心裏麵騰起一股異樣的快感，比起永遠一張淡漠臉對待她的安嫵，這樣的她更讓他感受到報複的痛快，他勾起唇角，笑得邪氣道:“你就要告訴你大姨，我是林天的兒子嗎？”

“你！”

“你說什麼！”安香荷從黑暗裏走出，她顫抖著手指著程涵，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你剛才說什麼？”

安嫵看見安香荷，心下一驚安香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但是此刻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安嫵看著安香荷泛青的臉色，衝上前抱住安香荷慌亂道:“大姨，別聽他胡說！”

安香荷的嘴唇蒼白的怕人，她死死盯著程涵，就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索命的鬼，程涵眼底閃過一絲恐懼，而下一秒，他便看見安香荷兩眼一翻，昏死在了安嫵的懷中。

“大姨！”安嫵尖叫一聲，大腦一下炸開。

程涵最先反應過來，走上前去，卻被安嫵打掉伸過來的手。

“你想幹什麼！”

程涵看著安嫵猩紅戒備的雙眸，胸口一把無名的火升起，他陰沉著一雙眼道：“安嫵，我分得很清楚，我恨的是你，不是旁人。現在人命關天，你覺得我一個學醫出身的會眼睜睜看著病人倒下嗎？”

“去醫院。”撂下這三個字後，程涵從安嫵懷中攬過安香荷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