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璘王招了?”見水逸簫回來,飄問道,水逸簫漠然頷首,“方才湛王和燕王來過,看他們的神情,似乎並不知情,我伺機問過,他們說璘王發現一塊奇石,邀他們去鑒賞一二,才——”
“既然他們都統一好口徑了,真假又如何,不過是——牆倒眾人推罷了,何必理會。”水逸簫煩躁的翻了幾下書架上的書,“怎麼——她還沒醒麼?”複而來至我床邊,看著氣息尚不穩的我,坐到了我床邊。
-------------------分界線----------------
睡夢中,我覺得好冷,陡然睜開雙眼,周圍竟是高山峻嶺,碧水淺灘,俯身向下看去,竟立於雲端之上,“嚇!”我跌坐在地,身下的雲朵軟綿有力,我看著雙手,摸了摸胸口,我不是在祭台上麼?怎麼會?
我猛地站起來,腳下竟是透明的,可以俯瞰於地,為什麼?難道——我已經死了?
我適應了下光線,入眼處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水聲隱隱,沿著山峰層層飛落而下。我環顧四周,景致是這般詭異和堂皇。再抬眼望去,見一老人,發須皆白,仙風道骨身著白色衣衫,纏弦抱腰,長襟廣袖,衣擺隨著仙風飄搖。
我叫道:“老先生!”老者的白發靜垂身側,飄飄而來,“你竟能看得見我。”以前也曾見過鳶鷹大人談玄論道,那老者又飄忽不明,我學著他的樣子問著,“老先生,不知這裏是何處?我又為何身在此處?”
老者捋著髭須,“天意昭昭,不可多言,你我還會再見,下去吧!”老者一揮袖袂,腳下硬實的雲端,一消而散,“啊!”直徑墜了下去。
再睜眼,看見的是,水逸簫兩眼鰥鰥,俊美的臉上滿是倦色,那雙冷眸下已布滿了青袋,“大人?”我伸出了手,想要摸摸他的臉頰,奇怪?右手這麼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抬起手,那焦黑的顏色讓人不敢觸目,那隻手無力的顫抖著,“我的手怎麼會這樣?”
水逸簫睜開雙目,輕扯嘴角,“清淋,你醒了。”“大人!”我抱住了他,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一顫,他扶我靠在他的身上,“我是不是睡了好久?”他頷首,“飄,你看看她情況如何?”我覺的好累,以前受過同等程度的傷,而這次完全沒有力氣支撐身體?
飄為我診脈,能靠在大人身上,我想我應該感謝這次受傷,“你中了西域五步蛇的毒,水朝不產此蛇,所以隻能用雪蒿深狼毒壓住你體內的毒,你現在身子很弱,還是多睡一會吧!”
我倚在他的懷中,“我不想睡,我害怕就這樣一覺過去,就再也見不到大人了!”我嗚咽著,在他麵前我從不想偽裝,水逸簫刮著我的鼻子,“不會的,相信我!”
大人,我並不怕死,可是如果死了就不能留在你身邊,陪著你了……
----------------分界線------------
這些天,我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臥在床上,聽到了水逸簫和飄的對話,“她的身體怎麼樣了?”“我已經減少了雪蒿深狼毒的劑量,清淋的身子暫時沒有大礙!”“你的意思是?”“雪蒿深狼毒隻能壓製蛇毒,並不能解毒,兩種劇毒滯留在清淋體內,會使清淋的體質越來越弱,而且——”“而且什麼?”“清淋的右手已經——哎!”“那還有別的辦法嗎?”“除非——找到解藥!”
我努力抬起著我的右手,“真的,真的不行了嗎?”一個殺手失去最引以為傲的右手,這不比死更令人痛苦麼?焦黑的顏色令人作嘔,可我的右手絲毫未動,我抽泣著,真的——真的不行了嗎?
高玥走進,道:“小姐,藥好了,快喝吧!”我抬起頭,“我的手是不是已經無藥可救了?”高玥一驚,急忙掩飾道:“這是哪的話,小姐隻要喝藥就會沒事的!”
我淡淡道:“你拿走吧!我不想喝!”房門開啟,高玥施禮道:“桓王爺!”水逸簫接過藥碗走到我的床前,坐下道:“怎麼了?”我急忙放下衣袖,不想讓他看見那焦黑的顏色,他擦拭著我的淚水,有些沉悶的問:“你都知道了?”
我看著他,道:“我就要死了,還喝它做什麼?每次喝下去都是那麼的難受!”他一聽對著我的眼道:“聽話,我會想辦法的!”豆大的眼淚掉落在藥碗裏,他一勺勺的喂著我,喉嚨灼得發燙,我知道服用雪蒿深狼毒對我來說隻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隨著一天天的服藥,我的身子已愈發變得虛弱。
我欲言又止,水逸簫將藥碗放在托盤上,高玥擦拭眼淚,走了出去將門關好。
“大人,你對我這般好——是不是可憐我就要死了?”我捧著臉哭泣,好想陷在他的柔情裏,於他而言司神宮的聖使千萬,他——那麼高高在上,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而已。
溫和指肚觸摸我的臉頰,“你於他人而言,終究是不同的,從小看你長大,一點點蛻變成為合格的殺手,看你現在的模樣,我很後悔讓你入司神。”
我用左手握住他的指尖,“大人,清淋從未後悔過。生為大人生,死為大人死。”水逸簫俊美的臉上露出驚愕,這小丫頭還真是大膽。不過,似乎這次,他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心了呢。
“大人,你怎麼了?”他的長發靜垂身側,亂糟糟的,伸手想為他捋捋頭發,身子一歪,他接住了我,將我攬入懷中,“大——人!”我差點咬下舌頭,鳶鷹大人擁抱了我!
他抱起我,走出了房間,我抬起頭,悄悄地叫著他,“別出聲,外麵風大,躲進我的大氅裏。”我乖乖聽話,聽著他堅實的心跳,時間能一直停留下去,該有多好。
水逸簫帶我來到,翠綠的葡萄藤下,他將我放在秋千上,“喜歡嗎?”我看著他,“我初來行宮時,並沒發覺,這兒有一個秋千?”
水逸簫笑著俯下身看著我,“你這麼無聊,動不動就去找湛王,至於這秋千何時出現的,你自然是不知道的。”聽著他暖心的話,眼裏的水幕越聚越多,決堤出了眼眶。
“大人……”
水逸簫的指尖,觸著我的唇角,“桓王,和逸簫,選一個!”我瞪大了眼睛,幸福來得那麼突然,心底湧起的自卑,徹底將我拖入深淵,“大人——桓王,是因為我要死了,才這樣說的吧!我記得在行宮裏,桓王第一次和我說的話,便是不要動不該動的心思,對湛王也是——”
水逸簫捏起我的下巴,或許是這樣的,自己又是什麼時候對這個小丫頭上心的呢?她是他,親自帶回來的,再也沒有誰像她這樣,一切都由他親自教導,一步一步,成長他所期待的模樣,最終由他安排成為墨席的女兒。
看著她褪去女子的青澀和天真,變成冷酷無情的殺手,他卻會懷念她從小單純膽怯的模樣。可這樣難見的模樣,卻在她與湛王初見時他見到了,看著她露出的孩子模樣,他竟覺得失敗,一個是初次謀麵的王爺,一個是看她長大的自己,她在他麵前隱忍冷酷;卻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洗盡鉛華。
她對他的情意,他是知道的,越是知道越不能顯露,他知道他身邊的女人太多了,每一個都足以要了她的命,如果她沒有能力自保,他也隻能將這份心情埋葬於心口,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一切都依著你。”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我努力的將手握在上麵,右手紋絲未動,一隻有力的大手握上了我的雙手,與我一同抓上了藤蔓,他輕輕搖晃著秋千,我看著伴隨著秋風吹落的枯葉,靠在了他的身上。
我笑著道:“我都聽到了,你和飄的話。”喘息聲蓋過了言語,“逸簫。”第一次這樣叫他,我還沒能習慣呢,緊握在秋千上的手鬆了,我完全的倚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他慌忙的神情,能讓大人如此待我一場,夫複何求啊!
我將頭埋在他的懷中,“隻可惜我的手沒有力氣,不然就能和大人一起彈奏曲子,大人吹首曲子好嗎?”水逸簫抿緊了雙唇,沉重的歎了一聲。我聽出來了,那首曲子,名為《鳳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