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圃日鬧成這樣,竟全都是水逸簫設的一場為扳倒璘王的局,我倚在床榻上,飄端著每過一日便來為我診脈,我看著她,穿著尋常白衣,問道:“你這般堂而皇之的出現,不要緊麼?”
飄挽起我的袖口,道:“我以宮人的身份,蟄伏在桓王身邊多年,無須擔心。”我頷首,閉目躺在床榻上,“你這人,這麼關心別人,怎麼不多關心關係自己?這又無旁人,你就不想知道?”替我放下袖口,飄坐在我的床榻邊。
我無力的搖搖頭,“要是有好消息,你又豈會瞞著我?這幾日我迷迷糊糊的,怎麼不見湛王來看我?”飄執針的手一頓,慢慢嵌入我的右手,“他去樓蘭了。”“樓蘭?”那裏大漠風沙,他怎會?“你別想了,他是為你去找解藥了。說起這湛王,他對你倒不是一般的好。”飄為我拭針,“這次放完血,足以撐到回長安了。”
飄對湛王的言辭,我倒未曾多想,隻是這回長安?“射圃祭典鬧成這樣,陛下震怒,桓王他們已經著手準備回京了。你身子弱,這是他給你連夜趕製的衣服,早些休息明早上路。”飄起身要走,我朝她頷首致謝。
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到幾時?
第二日
我穿上了逸簫為我連夜趕製的茶色秋衣,在高玥的攙扶下,我坐在了梳妝台上,看著鏡中的自己。櫻唇血氣全無,腰肢屈屈偎偎,透過衣袖依稀能見到那嚇人的黑色,“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嚇人?”高玥強擠出一絲笑容,“誰說的,我們家小姐永遠是最美的!”
她打開鏡奩,拿出一個沉香木梳,為我打理著已經有些幹枯的頭發,我淡淡道:“隻要能遮住病容就好,別太濃重了!”高玥含淚點頭,輕輕地為我挽了一個髻,插上一支蘭花簪。
水逸簫走了進來,他的手上還拿著一件雪白色的大氅,他輕輕為我披上,在我的胸前打了一個平安結,問道:“可還冷嗎?”我微微搖頭,撒嬌般的回道:“不冷了!”他將我抱起,我挽著他的脖子,看著他的眸子,他的身體好暖,讓人一刻都不想離開。
他抱我坐在了馬車內,我看著馬車的座位皆用毛織品鋪好,我倚在了車內,身上蓋著那個用白狐皮做的大氅,高玥道:“小姐,桓王爺還真是細心呢,你看這裏這麼暖和!”
我看著馬車外那個淡青色的身影,淺淺一笑,那白衣老者又在我腦中一閃而過,眼前的一切已經迷離,高玥為我扯了扯大氅,“小姐睡一會吧!”我搖了搖頭,“還不想睡。”
眼淚在高玥的眼眶裏打著轉轉,“夫人要是知道,小姐變成了這個樣,還不急死啊!”我捧著高玥的小臉,替她擦著眼淚,“別哭了。”我靠在了高玥肩上,清楚的感覺到,生命在我的身體裏一點一點的流逝,再強的毅力依然抵禦不了睡魔,我的嗜睡已經變得愈發的重了,睜眼已近黃昏了。
窗簾被人掀起,我勉強睜開眼,“清淋,可還好嗎?”我看著眼前雋冷的男子,他是那般的好看,卻又為何想不起他?
他的手僵在那,臉上難掩悲傷,緩慢的放下窗簾,耳畔回蕩著飄的話,“蛇毒與雪蒿深狼毒對人的侵蝕實在太大,毒藥會隨著血液流進人的五臟、六腑,甚至大腦!如果那毒真進入了大腦,那便是死症已現!”
“那如何判定毒已流入大腦呢?”
“毒液會破壞人的記憶,那時便真的無力回天了!”
他抬頭,冷漠如初,為什麼會這樣,無論是母後還是水姬,如今是清淋,下一個——又會是誰?
山中回蕩著淒慘的鳥鳴,他迅速作出反應,“有人來了!”抬眉間,成千上萬名的死士已將車隊團團包圍,領頭的男子臉上赫然帶著黃金麵具,“是你們!”怒火已然燒紅了眼睛,水逸簫拔出劍向男子走去。
那男子躍身下馬,仿佛淩然於萬物,他與水逸簫開始了一場精妙絕倫的較量。
我坐在馬車內,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墨綠色宮裝的女孩,“小姐!”她推了我一下,那是一支穿透我心臟的劍,一個聲音傳來,“你有病啊!王子交代不許傷墨清淋分毫,她要是死了,我們就沒法活了!”
那個人的手便抓在了我的腰際,將我扛在身上,“你是誰?我又是誰呢?”頭巨痛無比,口中脫出了一個不知是誰的名字,“逸簫!”這一切的一切已再難想起……
水逸簫回眸望著我,桃花眼裏滿是怒火,“放了她!”那帶著黃金麵具的男子,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道:“放了她?這次行動目的就是她,我怎麼能放了她?”
水逸簫的劍與那男子的刀碰撞產生火花,“你怎麼會知道,我們會在這條路經過?”那男子聽後笑道:“你以為呢?其實早就有人暴露了你的行蹤,這一次是,上一次也是!你無比尊貴的天皇貴胄,可又能如何?卻被自己的親兄弟所出賣,到最後連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我真為你感到悲哀!”水逸簫迸發了十成的內力向那男子刺去,男子借力打力飛身回到了馬上,接過還在昏迷的我,消失在草原的盡頭。
“清淋!”那聲音愀愴憂碎,仿佛揉碎了深沉的天空,殘陽似血,染紅了天空碧藍的心,“逸簫!”馬背上的我已然喊出這樣的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