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車在崎嶇的山路間一路顛簸,直到夕陽西下的時候,才終於在一家簡陋的飯店門前停下。
這是白前第二次和鵲歸一起來到永安。婚禮前夜,他曾經問鵲歸,蜜月想去什麼地方,鵲歸說,她想回家。
鵲歸的家就在這個叫永安的小村莊,村子裏的人都不富裕,年輕些的種田采藥,年長的則做些快要消失的手藝維持家計。
兩人在飯店點了幾樣山野小菜,鵲歸心情很好,還叫店家溫了一壺白酒。
鄉間的夜色來得迅猛,酒溫尚在,窗外已是漆黑一片,隻遠處一輪明月灑下清輝。
白前記得很久以前,也是這樣清輝漫漫的夜晚,十六歲的鵲歸像一顆子彈,穿透夜色站到他的麵前。
月光底下,女孩的額上滲著細密的汗珠,語氣卻堅定得沒有絲毫的顧忌,她說:“白先生,我是受您資助的學生,我叫鵲歸。”
“準確地說。”白前指了指不遠處停著的私家車:“是坐在裏麵的我的父母,他們對你的資助。”
鵲歸朝私家車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眼睛才又看向白前:“謝謝你們。因為高燒的原因,我沒能出席今天的助學會,但是,我覺得有必要親自來和你們說一聲謝謝。”
那一年的助學會,白氏企業一共資助了三十多名貧困生,每一個學生背後都有一個殘破不堪的家庭背景。
回去的路上,白前拿出助學資料,翻到鵲歸的那一頁檔案。
“鵲歸,永安人。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入A中。家庭成員僅剩下年邁的阿婆和為了救人撞傷頭部導致智力低下的哥哥。”
白前的手指劃過那一行刺目的黑色字體,突然間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惡心和顫栗。
坐在後座的母親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啊前,怎麼了?”
白前搖搖頭,裝作不經意地問:“媽,怎麼想起要資助高一新生?”
然後他就聽到了那個他最不想聽到的回答。
“如果那孩子還活著,也該也是讀高一的年紀了。”
母親的手收回去,痛苦地掩住哀傷的麵孔。
“走吧,白前。”鵲歸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在鎮上找家旅舍吧。”白前替鵲歸打開車門。
鵲歸搖搖頭:“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隻有我知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