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馬球賽喧鬧非凡,沈青玨一襲銀白騎裝策馬入場,淩霜抱槍緊隨其後。
看台上一片喧嘩,林如卿戴著帷帽盈盈落座。
杏色披帛拂過朱漆欄杆。
林如卿雖在與看台上的陸明修談笑,眼神卻不住地往沈青玨那邊看。
睨向淩霜時,眼底盡是看好戲的嘲弄。
“愣著做甚?”沈青玨拋來銀絲護腕,赤兔馬不耐煩地刨著蹄子
“今日若奪不得彩頭,狠狠壓那陸明修一頭,你就收拾包袱滾出國公府。”
淩霜沉默著係緊護腕,她會全力幫沈青玨奪下彩頭,不過不是為了他。
“接球!”
沈青玨揮杆擊飛馬球,鑲金球杆在日光下劃出弧線。
淩霜策馬攔截時忽見寒光一閃,一支箭弩從馬場外射來,直取沈青玨後背。
“趴下!”她縱馬將人撲落馬背,左肩頓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沈青玨仰麵摔在草皮上,看著血從她肩頭滴在自己衣襟上。
“你......瘋了不成?為了我寧願舍棄自己的性命?”
“刺客,快抓刺客!”
所有人亂作一團。
而台上的林如卿此刻麵色陰沉地可怕。
這箭弩怎麼不貫穿那蹄子的心口!
廂房裏的炭盆劈啪作響。
“這傷再深半寸隻怕就廢了。”
老醫官剪開淩霜浸血的中衣。
沈青玨背過身去,喉結滾動。
“區區侍女,逞什麼英雄?攀上國公府的高枝比你的性命還要緊?”
“你這一傷不打緊,彩頭叫旁人奪去了,叫我如何在陸明修麵前抬起頭!”
淩霜疼得指尖摳進床板,艱難道:
“小的不敢妄想......對不住小公爺了。”
沈青玨呼吸一窒,心口似乎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竟癡情至此嗎?不求半分名分,隻是為了他的安危?
“本公子也不是那般不領情的人,看在你如此癡情的份上,過幾日春闈後,抬你做個妾室,此生也算安穩無憂了,隻是旁的你莫再肖想。”
沈青玨頓了頓,回憶起兩年前京州城郊外為他驅趕盜匪的林如卿。
“我此生隻愛如卿一人。”
淩霜虛弱地說不出話,沒有開口拒絕,一年期限將至,自己離開是早晚的事。
次日清晨。
沈青玨照例去廂房看她的情況。
隻是廂房空落落的。
“淩霜呢?不好好在廂房養傷,做什麼去了?”
他問向隔壁廂房的丫鬟。
“淩姑娘一早便去藥房了,似乎要去煎藥。”
沈青玨忽而聯想到那刻著“宴”字的狼牙墜子,一股莫名的怒意湧上心頭。
莫不是她心上還有旁的人?
4.
晨間的露水沾濕衣角,淩霜縮在藥房角落點燃爐火。
藥罐裏雪蓮翻湧,苦味混著杜若香。
這是今日最後一劑解藥,江宴的脈搏今晨已有了生氣。
“哐當!”
木門被猛然推開
“本公子的身子骨早就好了,你在這作甚?”
淩霜指尖掐進掌心,攪動著藥勺。
“是國公夫人用來調理身體的......”
“撒謊!“沈青玨突然攥住她的手腕。
“郊外別莊近來日日有人送藥,你當我國公府是瞎子?”
喉間湧起血腥氣,淩霜腦子飛速思索
“是您咳疾用的枇杷膏。”她仰起蒼白的小臉。
“馬球賽後小公爺咳疾加重,這才......您若不信可喚醫官來驗。”
沈青玨這才猛然想起自己近幾日吃的枇杷膏,懷疑的心思這才歇下。
他別過頭冷哼。
“既要做姨娘,這些粗活往後便不用你親自動手。”
淩霜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沒有出聲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