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梆子響時,淩霜抱著藥罐溜出角門。
老槐樹下,小廝接過陶罐低語。
“江將軍今晨手指能動彈了,想是明日便可醒來......隻是林尚書府的丫鬟近日總在別莊外轉悠。”
淩霜將碎銀塞進他手裏
“收拾好別莊的包袱,兩日後從亂葬崗繞路,我們去北疆。”
剛走出幾步,不留神撞上一堵胸膛。
“深更半夜......”
他話未說完,淩霜突然湊近踮腳,一手握住他袖口,一手拂去他肩頭的槐花。
杜若香混著槐花的香氣彌漫在沈青玨懷裏。
沈青玨僵在原地,直到她退開半步。
“小人剛剛去仍藥渣。”她指了指牆角的藥罐。
“國公夫人說,去衝東邊扔才不會衝撞了文曲星。”
“誰......誰準你這般放肆的!不許再靠近本公子!”
沈青玨耳尖通紅地拂袖而去。
淩霜望著他消失在回廊盡頭,從袖中掏出消失已久的狼牙墜子。
方才一舉,隻是為了調換他袖中的狼牙墜子。
淩霜留心許久才知曉墜子被沈青玨藏在袖口。
東方既白,別莊傳來消息:江宴睜眼了。
淩霜欣喜萬分,晨時便拜別了國公夫婦,準備在明日沈青玨去貢院參加春闈後便動身離開。
國公府裏。
林如卿攥著染血的狼牙墜子衝進書房。
“小公爺!侍衛在馬場暗巷發現此物!”
她將墜子重重按在書案上,內側歪斜的“淩”字染著汙血。
“那刺客的衣服料子是北疆獨有的,京州城根本買不到!”
沈青玨指尖一顫。
林如卿見沈青玨的反應,繼續添油加醋道:
“隻怕這馬球場上舍身救少年郎的戲碼,是那侍女雇刺客自導自演的戲罷了!”
“這等心機深沉之人,讓如卿怎麼放心讓她留在你身邊!”
沈青玨麵色陰沉地可怕,拿起狼牙墜子就衝出門去。
廂房瓷罐碎裂聲。
淩霜正將最後一包雪蓮塞入行囊。
木門被踹得四分五裂,沈青玨掐著她的脖頸按在藥櫃上,狼牙墜子硌進她的鎖骨。
“演得好苦肉計!跳冰湖、搬芍藥、擋冷箭,如今又裝模做樣煎藥,就為了讓我信你這般癡情?”
“這般會演戲怎麼不去南曲班子唱戲?”
林如卿上前用護甲勾開淩霜的衣領,露出未愈的箭疤。
“太醫說這傷角度刁鑽,分明是自導自演......”
“夠了!”沈青玨突然暴喝,狼牙墜子砸在淩霜額角。
“你以為豁出去半條命,我就會抬你做姨娘?”
淩霜望著滾落在腳邊的墜子,真正的那枚此刻正在她的心口。
她忽地輕笑:
“小公爺英明,這苦肉計我演膩了。”
反正明日就要離開了,被誤會一次還是更多,都沒什麼差別。
“膩了就滾出國公府,國公府找看門的狗都不會要你!”
沈青玨隻覺得一股氣堵在胸腔。
而後拂袖而去。
待沈青玨走後,林如卿挑起地上的狼牙墜子,挑釁地看向淩霜
“你拚死救下的心上人,寧願要看門的狗都不要你。”
“識相點,就滾出國公府,不然待本小姐進門,定會教你痛苦千百倍!”
淩霜正想譏諷過去,廂房忽然湧入一些奴仆。
將房內的陳設物件一件件扔出去砸碎。
書案、硯台、還有長槍一個不落。
“淩姑娘,這是小公爺的意思,我們也隻是照辦......”
淩霜搖搖頭,不想再去計較。
“若你還有半分尊嚴,就快些離開,本小姐與小公爺的喜酒,你怕是無福消受了。”
林如卿踩著地上的長槍施施然離開。
淩霜見狀也不想等到第二日離開,隻是未曾想到,這一年的相處,沈青玨還是如此不相信她。
早知如此,兩年前在郊外就該任由他被盜匪劫財。
她整理好這一年寫給沈青玨的策論,又將煎藥的藥方寫在宣紙上,整整齊齊擺在廂房的床上。
又寫下沈青玨的一些習慣,交予國公夫婦,徹底斬斷與沈青玨的所有聯係。
而後收拾細軟去郊外別莊與江宴一同去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