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臟，狠狠地擰了一下。我扶著樹幹，大口喘著氣，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老宅，衝進房間，翻出手機，顫抖著搜索“器官捐贈”“心臟移植”相關的信息。

一條條新聞和資料在我眼前閃過，我的手指越來越冷，心跳越來越快。

終於，我找到了十年前的一則新聞：“年輕女孩車禍去世，捐獻心臟挽救他人生命”。

新聞裏提到，女孩名叫林婉，去世時年僅22歲。

她的心臟被移植給了一名因心臟病瀕死的女孩，手術時間......正是我接受換心手術的那一天。

我盯著手機屏幕，腦子裏一片空白。

原來，我的心臟......是林婉的。

原來，周時遠對我的好，都是因為這顆心。

原來，我隻是一個替代品。

周時遠推開門時，我正坐在床邊，手裏攥著那張泛黃的相冊。

月光從窗外斜斜切進來，把林婉的笑臉照得刺眼。

她站在櫻花樹下，領口別著芙蓉胸針。

"你在幹什麼！"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幾步衝過來，一把奪過相冊，"誰讓你動這個的？"

我抬頭看他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突然怪笑出了聲："這個胸針......是你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吧？"

他僵在原地，相冊"啪"地掉在地上。

"林婉是誰？"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瞬間劃破了房間裏的寂靜。

他喉結滾動，指尖掐進掌心："她是......我的初戀。"

"還有呢？"我站起身逼近他，指甲掐進掌心的舊疤，"她和我這顆心，有什麼關係？"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你接近我，是不是因為我有她的心臟？"

他後退一步撞到衣櫃，聲音發抖："小姝，我......"

"是不是！"我的尖叫混著胸口撕裂的劇痛，"你娶我，對我好，是不是因為這顆心？"

喉嚨突然湧上腥甜，我踉蹌著扶住桌角，鮮血從指縫濺在摔成兩半的婚紗照上。

照片裏他吻著我胸口的疤，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現在我才看懂，那目光穿過的分明是另一個人。

"小姝！"他衝過來想扶我。

我甩開他的手："別碰我！"

他盯著我身上的血漬發抖："我們先去醫院......"

"回答我。"我扯開衣領露出猙獰的疤痕，十年未消的手術線像蜈蚣趴在胸口，"你告訴我，這顆心......是不是林婉的？"

他沉默了幾秒，聲音沙啞："是。"

我抬起頭，死死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他的表情裏找到一絲愧疚或慌亂。

周時遠眼神複雜地看著我：“小姝，我承認，一開始是因為這顆心。小婉是我最重要的人，她的心臟在你身上跳動，我總覺得她還活著。可是......後來我是真的對你是有愛的。”

我冷笑了一聲，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愛？什麼愛？可憐？同情？還是愧疚？”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麼，但最終隻是低聲說：“小姝，對不起。”

空氣突然凝固。

我看著他泛紅的眼眶，突然覺得陌生。

十年朝夕相對的人，此刻像是隔著千山萬水。

"對不起？"我抓起梳妝台上的藥瓶，白色藥片嘩啦啦灑了一地，"這些藥片，我當糖豆吃了十年，就為了能讓這顆心多陪你幾天......現在想來，真是賤得可笑。"

他伸手想拉我，被我狠狠甩開。

玻璃藥瓶在青磚地上炸開，碎片映出無數個支離破碎的我們。

"周時遠，"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在雨裏，"你抱我的時候，聽到的是誰的心跳？"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

我一步步逼近，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這顆心跳得這麼用力，你分得清是我的，還是林婉的嗎？"

掌心下的心臟瘋狂撞擊著肋骨，像是要破體而出，"你吻我的時候，是想要吻我......還是吻這顆心？"

他的手觸電般縮回，踉蹌著撞翻了身後的木椅。

哐當一聲巨響，驚醒了屋簷下棲息的麻雀。

我看著他倉皇的表情，伸手撫上胸口那道猙獰的疤痕："看清楚了嗎？這是手術留下的。每次你吻這裏，是不是都在想她？"

他的眼神裏有一閃而過的痛楚："小姝，別這樣......"

"別這樣？"

我抹了把臉，掌心全是冰涼的淚："周時遠，我們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