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來為周若清診治,礙於殷明渡身份,不敢多說,隻是把那道即將痊愈的傷口細細包紮好。
臨出門之時,卻試探性地問:“下民見那院子中暈倒著一位女子,不知道可需要下民一並醫治?”
那女子身上起遍了紅疹,眼見已經呼吸微弱,再不加以救治,恐怕便活不過來了。
殷明渡冷冷道:“不用管她,她是裝的暈倒,這種伎倆早已不知使用過多少次了。”
那郎中不想多事,但是拋不下救人的職責天性,還是鬥膽道:“王爺,下民剛剛去探過,那名女子似乎是出現了過敏症狀,再不就醫,恐怕……”
“什麼!”殷明渡震驚道,腦海中驀然浮現那被遺忘已久的記憶,這才想起來,顧千尋她……好像確實是對酒過敏!
怪不得她聽見自己讓她喝下那杯酒後,會是那樣的表情,想到這裏,不知為什麼他心裏突然一慌。
隻是,這事周若清並不知道,她卻萬萬不該報複到周若清身上。
罷了,等她醒來,自己好好安慰她一下吧,殷明渡這樣想,心裏才終於好受了一點。
顧千尋再醒來時,大夫正為她敷上最後一處藥膏,天色已晚,而她正躺在一張簡陋的床上。
耳邊有嬉笑聲,是從窗外傳來的,似乎是殷行書正在和周若清一起玩耍嬉鬧,清脆的笑聲像銀鈴一般。
收拾藥箱的大夫感慨道:“殷將軍一家人,感情可真好啊。”
顧千尋放在被子外的手冰涼,聽到這話一頓,隨後附和道:“是啊,他們這一家人,感情真不錯。”
這時一道聲音卻突然傳來,兩人抬頭看,是麵色不善的殷明渡,正站在窗子外冷冷地看著顧千尋。
“你說什麼?!”
一旁的殷行書走了過來,瞥了顧千尋一眼,嗤笑道。
“爹,都跟你說過了,她就是吃醋裝病的,別理她了,你快來陪我和若清姨一起玩兒吧!”
顧千尋冷笑一聲,垂眸遮住眼底的諷刺。
吃醋?
她從來就沒有為他們吃過醋。
大夫走後,父子倆也沒提顧千尋該怎麼辦,把她一個人放在屋子中不聞不問,隻是一直圍著周若清,就好像顧千尋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顧千尋也不在意,感受到自己已經能夠站起身來,徑直下了榻,朝外麵走去,麵不改色地路過了正玩鬧著的三個人。
身後的殷明渡以為她生氣,下意識要來攔她:“你要去哪兒?”
“你何必和一個小小孩童做計較?”
顧千尋直接繞過他,語氣平靜道:“我沒有和他計較,我隻是還有事情要辦,先不打擾你們了。”
“什麼打擾?說得那麼生分。”
殷明渡皺著眉問道,見她沒有回答,語氣又緩和了一些問:“這麼晚了,你要去辦什麼事?”
顧千尋不想回答他,於是隻說:“無可奉告。”
殷明渡被這態度惹惱了似的,冷冷道:“不說你要去幹什麼,今天就不要踏出這間院子。”他話音落下,幾個侍衛擁上前來,將入口擋住。
顧千尋隻感到心累,不想和他糾纏,於是說:“我要去拿個前日買的東西。”
殷明渡這才一揮手,讓侍衛散去。
隻是他們終究沒有給她一個清淨,最後一行人都跟著顧千尋去了街上。
顧千尋站在倚霞樓內,讓小廝為自己拿來自己前天一眼挑中的首飾。
那是一支佛蓮嵌金玉佩,小時見媽媽曾佩戴過款式相似的,據說是家裏一直傳下來的,之後不知什麼時候不慎弄丟了,媽媽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這些都是古時的老物件,在二十一世紀必定會成為無價之寶,她家中並不缺錢,但是如果能將這枚這麼相像的玉佩帶回去,媽媽一定很驚喜。
掌櫃的親自為她打包,一邊親切地問她:“娘子挑得這麼認真,可是要去給心上人送禮?”
顧千尋一愣,隨即幸福地笑了笑:“不是心上人,這個是要送給我娘的。”
下一刻,在旁邊為周若清挑選首飾的殷明渡就衝了上來,她的手被猛地攥緊。
殷明渡語氣略顯慌張:“你不是孤女嗎?哪裏來的爹娘?”
顧千尋語氣平靜地看他:“以前是孤女,現在不是了。”
殷明渡心狠狠一沉,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一旁的周若清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驚呼一聲道:
“千尋,你這玉佩……和我娘親當年戴的那一隻好像!”
她淚眼瑩瑩地望著顧千尋說:
“千尋,我太想我娘了,你可不可以……把這個玉佩讓給我。”
她說著,握上了顧千尋的手腕。
顧千尋很不習慣被周若清觸碰,連忙掙脫掉她的手。
殷明渡一聽,也下意識的看向顧千尋放在櫃台上的玉佩,眼裏閃過一絲恍惚。
他和周若清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也經常能見到周若清的爹娘,好像……並沒有見過這樣款式的玉佩。
但是周若清是不可能說謊的。
他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也許隻是周夫人收在房內,未曾佩戴出來罷了。
於是他理所當然地對顧千尋道:“這個玉佩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你就讓給若清吧,回頭我再給你買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