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清院子中燭火通明,遠遠便能聽見父子倆的歡聲笑語。
她到院門口時,正看見周若清紅著眼眶跟殷明渡道謝:“明渡,幸好有你們在……不然我還不知有沒有明日。”
她話還沒說完,一旁的殷行書就連忙抱住她,甜甜地開口。
“若清姨,你如今無親無故的,我和爹爹就是你的依靠,對你好是應該的,不用同我們太客氣。”
他平常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隻有在周若清麵前時才像一個真正的孩童一樣,展現出天真活潑的一麵。
周若清聽完寵溺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抬起頭來,顧千尋正巧走到門口,出現在他們麵前。
一時整個屋子的氣氛都凝滯了,仿佛她的出現打破了他們的開心和諧一般。
父子倆都沒開口,還是周若清微微一笑招呼道:“殷夫人來了,快請坐下。我聽明渡說了,今日多虧了夫人,不然我這條小命今日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
她這話說得客氣,但卻仿佛桌上三人才是一家,而顧千尋隻是一位客人一般,眼中閃過的莫名神色,依稀能看出是得意和挑釁。
顧千尋在他們三人下手處坐下,離三個人的距離都極遠。
桌上的菜色還算豐富,但顧千尋卻知周若清並不會做飯,果然下一刻便聽她說:
“今日我發了病,可給他們倆嚇了一跳。我院中廚娘今日又恰好不在,他倆便為我親手下廚做了這一桌飯菜,說是要我好好養身體,順便也嘗嘗他們的手藝。”
親手下廚嗎?
顧千尋的眼光在桌子上打量了一圈,每道菜看起來都不錯,想必這二人已經不是第一次為周若清下廚了吧?
隻可惜她照顧了這二人這麼些年,他們倆隻把她當成家中的廚娘、侍婢。
別說為她親手下廚,當年殷明渡還沒發跡,隻是一個將軍府遺孤之時,家中大小事務便由她一個人包攬。
即便是現在,家中明明有不少下人,他們仍然對她吆來喝去,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給她。
一頓飯顧千尋吃得食不知味,直到她要起身離開時,周若清忽然舉起一杯酒,道:“感謝夫人拿出自己的珍惜藥材救下小女子性命,我敬夫人一杯。”
顧千尋冷冷道:“我不喝酒。”
周若清還沒有反應,殷明渡先不耐煩道:“有什麼不能喝的?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嬌貴了。若清喝得了,你喝不了嗎?”
顧千尋定定看著他的眼睛,直看得殷明渡有些心虛,然後一字一句問道:“殷明渡,你確定要我喝嗎?”
殷明渡忽略心中的不適感,也回望著她冷冷道:“今日這一杯,你無論如何要喝。”
“好。”顧千尋苦笑,從周若清手中接過那杯酒,一仰而盡!
下一瞬,那酒杯被砸到地上,濺出一片碎渣,周若清尖叫一聲,彎身抱住了自己的腿。
顧千尋呆住了,明明她隻是想將用完的酒杯放回桌上,周若清卻忽然伸手來接,她下意識鬆手,杯子下一刻便砸到了地上。
顧千尋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便被那飛奔過來的一大一小狠狠撞開,跌坐在地上。
他們心疼地拉開周若清的手,她這才看見,原來周若清腿上不慎被濺起來的碎瓷片劃出了一道血口。
那道口子並不大,甚至很快便止住了血,殷明渡卻無比心疼地將周若清抱起來,喚婢女去換個郎中來。
在旁邊焦急跟著的殷行書見到自己沒什麼能幫忙的,跑去桌上拿了一盞茶,厭惡地往顧千尋身上潑去。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若清姨叫你來吃飯是想感謝你,你卻又來害她!”
顧千尋想要掙紮起身,想要反駁說她並沒有想對周若清做什麼,更想狠狠地給那對黑白不分的白眼狼父子一巴掌!
但是喉嚨傳來的窒息感已經讓她無法呼吸。
她對酒精過敏,從前在現實世界中,家人從來不讓她碰酒。
這事殷明渡曾經也知道,那時他還不是什麼將軍,為了掙功名,不得不去討好上級,隻為了有個出戰的機會。
在一次宴會中,她心疼殷明渡,為他擋了酒,因此而發病,她窒息昏厥的樣子,殷明渡都曾看在過眼裏,還為她落下眼淚。
她癱倒在地上,漸漸模糊的視線裏,那對父子焦急萬分地抱著周若清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