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施哽咽一聲,繼續道:“我爸爸一輩子要麵子,求你,無論我們怎麼樣,你給他最後的體麵。”
賀蔚然眼神裏透出複雜的東西,最後還是重重點頭。
秦施長舒一口氣。
她的示弱也算有了點用處。
二人也沒耽擱,很快又返回醫院,下車時,賀蔚然上前一步牽著她的手心。
卻被不遠處的武雲佳盡收眼底。
恨意泄露一地。
她急忙上前與二人撞個正著,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對不起。”
“你怎麼在這兒?”賀蔚然撫了一下。
武雲佳順勢倒進懷中,虛弱道:“那個夢魘又出現了,我正準備去看心理醫生。”
“你可以陪我一起嗎?”
秦施後退一步,無所謂道:“去吧。”
賀蔚然左右為難間,秦施已經抬腳上了電梯。
她想,他隻要肯來送爸爸最後一程,辦個體體麵麵的葬禮,這些她都可以忍了。
賀蔚然想喊,卻被武雲佳死死扯住,紅著雙眼道:“蔚然,我害怕秦家人,我看到他們就想到那個不堪的夜晚,我的人生都被毀了。”
對啊,是秦威做的孽。
賀蔚然捏緊拳頭,還好他命不久矣。
大概又被武雲佳拖住了腳步,一直到深夜,賀蔚然都沒有出現。
說不失落都是假的。
她睡不著,索性坐在窗前,將手指伸進嘴裏,找到那顆破損的牙齒,一個用力,酸疼感湧上來。
像是吃了無糖糖葫蘆的酸。
她傾向於自虐,在愛與不愛間掙紮,沉淪起伏。
直到第一縷陽光直射她的眼睛,才喚回一絲神誌。
秦威一早也醒了,今日的精神似乎格外好,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從呱呱墜地說到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時光,說到她嫁人時,秦威歎了口氣:“以後隻有蔚然陪著你了。”
而後又笑盈盈的說起,昨晚做的美夢:“我昨晚又夢見你媽媽了,她說她在那邊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我過去了。”
“你媽還是那副模樣,喜歡穿著白裙子,光著腳丫,在她那個二樓上畫畫,給你寫成長筆記。”
“一點沒變,也不知道我下去後她嫌不嫌棄我老啊。”
秦威有一絲慌亂,看著自己光禿禿的頭頂,焦急道:“她會不會啊。”
“不會的爸爸,媽媽愛你。”秦施安慰道。
秦威重重點頭:“對,你媽媽愛我,我們愛你。”
他顫抖著伸出雙手,仔細撫摸自己女兒的眉眼,好像要全部記下,心疼道:“我們都走了,你以後怎麼辦啊。”
“我就坐在家門口等你們來接我,像小時候一樣。”秦施鼻子一酸,將頭朝他懷中拱去:“爸爸,你和媽媽一定要記得來接我。”
“好。”
父女二人訂下約定。
直到秦威的手從她頭頂脫落,監護器傳來刺耳的聲音,秦施知道她的父親沒了。
可她不願意撒手,抱著他的身體,一遍遍喊著:“爸爸,爸爸。”
她沒了媽媽,也沒了爸爸。
直到身體漸漸冰冷,護士將她扯起,她才看見父親的眼角還掛著一滴淚,頓時情緒崩潰,撲在他的身上哭喊道:“爸爸,爸爸,你別丟下我,爸爸,你別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