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發的想不通。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了今天的模樣。
桑若輕輕的合上了相冊,附身逼近我的左眼。
她冰冷陰鷙的目光帶著審視,盡情的觀賞我的狼狽。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那些照片的角落裏,永遠還有一個我?”
我猛的瞪大眼睛,茫然的看向她。
她的聲音如同地獄裏爬出的惡魔,裹挾著嗜血的寒意。
“你問我為什麼恨你啊,大概就是因為,你永遠站在聚光燈的中心,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即便是在事業發展的領域裏,我也從來都隻能當你的配角。”
“憑什麼啊桑荊,我不甘心呢。”
桑若對我恨,壓根不可能成為摧毀我精神的絕殺。
即便她恨我至此,我也無法相信顧辰驍和哥哥會為了一個親戚家的女兒, 將我打入萬劫不複的無間地獄。
桑若似乎覺察到了我的疑惑。
於是大笑出聲。
從包裏又拿出了一張證明單據。
是一張已經泛黃的A4紙,上麵甲方是專業救援團隊,而乙方的名字,卻是桑若。
救援時間就是顧辰驍和哥哥在幫著家裏長輩巡查私人礦山時,突發礦難被埋在了距離出口幾米的位置。
而明明當初救援團隊已經放棄了,是我不顧一切的徒手挖了一天一夜,才把他們兩個人都從鬼門關裏挖了出來。
我的雙手都變得血肉模糊,還有好幾處露出了森森白骨。
後來還因為虛脫昏迷在了現場。
再醒來的時候,顧辰驍和哥哥已經躺在了病房裏,雖然仍舊昏迷卻還是保住了性命。
我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於事無補。
桑若冷眼旁觀我的無能為力,笑容越發張揚。
“現在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刨出了他們,還一個個背了幾公裏的山路,下山求援,他們一人欠我一條命,所以這些年背著你,我們始終都有來往。”
“隻有你這個傻瓜蒙在鼓裏,所以你也能想到了吧,每次看我因為你而備受排擠,隻能縮在角落裏委曲求全的模樣時,他們有多心疼啊。”
“感情是漸漸累積懂嗎,你這個蠢貨!”
桑若離開後,我一個人呆愣了許久。
還能活動的手指我意識的摸索,輕輕的按下了床邊的呼叫鈴。
護士推門走進來,公事公辦的幫我檢查了一下,不耐煩的問道:
“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我知道,這家私人醫院裏的所有醫生護士都已經被顧辰驍提前交代過,不會對我有多麼和風細雨的態度。
清了清嗓子,用盡全力哀求道:
“我受傷這段日子,一直沒有跟帶教的老師聯係,再這麼下去他可能會報警的,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打個電話?”
護士打量了我許久,像是也認定我現在人人喊打的境遇,作不出什麼花樣,便同意給我的老師打電話。
我的輪椅被推到護士站,紅色聽筒放在我的耳邊時,眼淚再也忍不住的奪眶而出。
“老師,我後悔了,之前您說想帶我去南方的科研工作室發展,不知道還有機會嗎?”
老師在聽筒中長長的歎了口氣,立刻回應:
“當然了孩子,你是我親手交出來的學生,什麼水平什麼人品我最清楚,外麵報紙上的消息我們從來沒有當真,你也不要在意,學術工作者,首先要具備的就是頂住壓力,耐住詆毀。”
我點了點頭。
聲音再次止不住的顫抖。
“謝謝老師,那麼剩下的事情麻煩您安排吧,我恢複行動能力後,就可以離開了。”
掛斷電話前,老師才輕輕的說了聲“放心吧”。
身後同時傳來了顧辰驍疑惑的聲音。
“什麼離開了?”
我無法回頭。
隻是僵硬的笑了笑。
“我給老師打電話保平安,他說要來看我,我說我馬上就要出院離開了。”
顧辰驍這才打消了疑慮,走到我麵前來蹲下。
他繾綣的幫我整理好身上的確良的病號服,連被淚水糊住的發絲也一一理順。
“你受委屈了桑桑,走過這道鬼門關,以後就都是好日子了,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我抬眸,諱莫如深的盯著他。
輕輕的點了點頭。
哥哥在這時走了回來,也在我的身邊蹲下,像是殷切的關懷開口道:
“桑桑,再過半個多月就是咱們工廠的員工獎勵大會了,這次在海外貿易中大賺,也是你不斷牽線搭橋的功勞,你要好好養傷,快點恢複,還等著你當主持人呢。”
我扯了扯唇角。
頗為遺憾的淺聲道:
“不用了哥哥,就算到時候我能站起來走路了,眼睛也是太難看了,你讓桑若去主持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說兩家話。”
我的態度讓哥哥和顧辰驍對視一眼,皆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哥哥還用力的抱了抱我,心疼的摩挲著我的臉頰:
“寶貝真是太可憐了,哥哥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
又是以後。
又是補償。
我漠然的看著眼前的哥哥和顧辰驍,心漸漸凝固成了一汪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