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學術遍地開花,費爾茨獎公布的前一天,我卻被騙進了深山老林裏,滾下了懸崖。
被救援隊找到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
渾身骨折斷碎33處,右眼的眼角膜被樹枝戳破失明了。
未婚夫猩紅著雙眸怒吼,說要讓騙我上山的人血債血償。
親哥哥也花用一整年的糧票,包下了運輸廠裏最大的一輛車,連夜帶我進京救治。
可我恢複意識的時候,卻聽到了他們在病房外的竊竊私語。
“現在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能活下來已經算是命大了,費爾茨獎已經公布,桑荊再也不能揭發若若造假了。”
哥哥的聲音裏仍可見半點心疼,可隨後未婚夫陰冷的聲音卻讓我如墜地獄。
“等到費獎熱度徹底過去,我才能真正安心,以後我會補償桑荊的。”
可是這樣肮臟的補償,誰會想要?
......
我昏昏沉沉的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半導體裏傳出新聞的聲音,正在播報著費爾茨獎的大熱人選桑若。
電子音的夾縫中,卻仍能聽見病床邊上的圍著的人,在不停地討論。
“眼角膜不用給她換,隻要桑荊瞎了眼,自尊心都會折磨的她不敢隨便出門。”
“隻有這樣,才能徹底斷了她給若若添麻煩的念頭。”
顧辰驍的聲音沉啞,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陰鷙。
哥哥沉吟片刻,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
“可是她都已經這樣了,就算治好了也要幾個月之後了,不會對若若產生什麼影響吧?”
顧辰驍歎了口氣。
像是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反正她是你這個廠長的妹妹,未來的日子不會太差,我也會按照約定娶她回家,進了大院一輩子衣食無憂什麼都不會虧待。”
“我必須要百分之百的保證,若若得到所有她想要的。”
可是,我如今變成了這副樣子整個人生都已經毀了,又怎麼可能還有未來。
哥哥猶豫一瞬,便接過醫生遞過來的治療單,簽下了放棄治療的同意書。
然後和顧辰驍一起,跟著醫生出去確定維持治療方案。
殘餘的視線裏,隻有黑色軍靴鞋底上,沾染的還未來得及清理的泥濘。
我全身的疼痛,都不及此刻心痛的百分之一,眼淚想要順著眼眶滑落,可是氤氳這傷口,劇烈的疼痛沿著受傷的右眼向大腦傳遞,漸漸的吞噬了我最後的清醒。
原來所謂的心疼我長期實驗室裏呆著,會傷害身體,而特意發起的爬山活動,從頭到尾都是我最親最愛的人聯合策劃的陰謀。
在他們眼中,我隻是桑若成功路上的絆腳石,一個可以肆意踐踏淩辱的垃圾。
哥哥重新回到我身邊。
想要幫我整理枕頭的時候,生硬的牽動了傷口。
瞬間劇烈的刺痛,讓我無法再繼續裝睡,最初的顫抖之後,緩緩睜開了唯一的左眼。
哥哥眼中頓時流露出驚喜,仿佛剛剛的一切都隻是我的幻聽。
“荊荊你醒了,感覺怎麼樣,疼不疼?”
說完又一臉激動的去叫醫生:
“醫生,醫生快來,荊荊醒了,你們有什麼好的辦法都拿出來,我要我的妹妹快點好起來。”
顧辰驍跟著醫生一起走了進來,坐在我的病床邊,緊緊的牽起了我的手。
“桑桑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害你受傷的罪魁禍首我一定回把他大卸八塊,還你一個公道。”
“隻是你的眼睛暫時還做不了手術,醫生說它傷的太重了......”
“但我不會放棄的,無論花多少錢,動用多少關係,我一定會讓你重新恢複健康,重見光明!”
說著,他的眼淚就汩汩的湧了出來。
灼熱的滴落在我被緊緊攥著的手背上,每一滴都像是世間最諷刺的嘲笑。
讓我所有的可悲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