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輝有些怔神,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向溫和的我有一天也能這樣咄咄逼人。
我向前一步,準備將骨灰盒放入墓地,白榆卻攔在我麵前不肯罷休。
她抱著小盒子一臉焦急看向陳輝,聲音哽咽。
“陳輝,你答應我了,把這塊墓地給我的樂樂。”
我身體僵硬,脊柱像是被電流擊中一樣發麻,讓我渾身顫抖。
樂樂是白榆養的寵物狗,而陳輝,居然答應把我母親的墓地給白榆的狗。
我氣得快要無法呼吸,不敢置信看向陳輝,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站穩身體。
“陳輝,她說的是真的嗎?”
陳輝不敢直視我的眼神,他將白榆拉走,隨後靠近我安慰般摸了一下我的頭。
“瀟瀟,小榆家鄉就是習慣入土為安,咱媽已經火化了,完全可以供家裏。
而且現在墓地多貴啊,又難找,你就讓讓小榆吧。”
心臟劇烈疼痛,像是要碎裂一樣,窒息感讓我大腦缺氧,整個人搖搖欲墜。
我努力平穩呼吸,嗓音沙啞得厲害。
“那是不是有一天,如果她想要我的男朋友。
我也得讓?”
陳輝猶豫了一瞬,就這短短的兩秒讓我徹底死心。
我苦笑,“不用讓了,我放手成全你們。”
白榆還想阻攔,這次陳輝卻不說話隻是死死拉住她,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似乎要將我看穿。
他喉頭滾動,目睹我將母親骨灰下葬後走過來,主動低頭服軟。
“瀟瀟,別說這些氣話,你年紀不小了,不要跟小榆一般見識。”
陳輝提到我年齡時,語氣裏不加掩飾的嫌棄讓我怔神。
我咽下滿心的酸澀委屈,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細紋。
是啊,我不年輕了,跟了陳輝十三年,他卻始終沒有娶我。
為了讓陳輝讀研究生,以前大街小巷都出現過我的身影。
燒烤店,發傳單的玩偶人員,教室裏給學生輔導的老師......
我幾乎壓榨了所有時間,把自己變得飽經風霜,我才不到三十歲。
卻已經落下一身病根,可現在,我的年紀卻成了陳輝嫌棄的理由。
他忘了在出租屋裏,陳輝看著我頂著滿手凍瘡一張張數著錢交給他時。
他曾流著淚說一定不會負我,可現在,僅僅過了五年。
我擦掉眼角淚水,和陳輝擦身而過。
“陳輝,你的事業有成,隻不過是因為有人從一開始就在替你負重前行。
做人,至少不能忘本。”
陳輝身體僵硬,他渾身肌肉繃緊,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將葬禮辦好以後,我送完所有客人,陳輝站在車旁邊,靜靜地抽煙。
見我走過來,立馬掐滅煙,我剛準備上車,車窗下降,露出白榆嬌笑的臉。
“瀟瀟姐,我有點暈車,想坐前麵應該沒關係吧?”
陳輝幫我拉車門的手僵住,他小心翼翼看向我,聲音很低。
“瀟瀟,可能是上山太累了,小榆有點不舒服,要不你坐後麵?”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的嘴臉,心臟仿佛被按在硫酸裏一樣疼痛。
我看向後座堆滿的東西,對著陳輝譏諷一笑。
“所以呢?我要坐哪裏,陳輝,我的位置,早就被占了。”
陳輝明顯聽明白我的意思,他看向白榆,將她的安全帶解開。
“你先下來,等回來我再送你。”
白榆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她放在膝蓋上的手逐漸攥緊,勉強擠出一絲溫順的模樣。
“那我就先下來吧,隻是陳輝哥,我怕黑。
這山裏好安靜,如果我一個人,我怕又會發生半年前的事。”
白榆臉色蒼白,下意識靠向陳輝肩膀,他沒有第一時間躲避,而是後知後覺抬頭看我。
可我卻沒有任何反應,陳輝皺緊眉頭推開白榆後,沉默了很久,還是朝我開口。
“瀟瀟,要不,你等等我,我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