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的青磚沁著透骨寒意,溫菀梔跪在庭院裏,雙手浸在銅盆中擦洗地磚。
寒風刺骨,她的手指早已凍得麻木,指尖的凍瘡裂開,滲出絲絲血跡。
她低頭時,發現銅盆裏的水不知何時結了一層薄冰,冰碴在陽光下泛著微弱的光。
“啪嗒——”
一個餿掉的饅頭砸在她結了霜的衣襟上,滾落在地。
幾個灑掃宮女從廊下經過,掩著嘴嬉笑。
“快吃呀,這可是特意給你留的。”
其中一個宮女聲音尖利,眼中滿是譏諷。
溫菀梔垂眸,緩緩撿起那發黴的饅頭。
指尖的凍瘡被冰碴劃破,血珠滴在青磚上,暈開一片暗紅的斑紋。
她將饅頭塞進嘴裏,黴味混著血腥氣在喉間翻滾,嗆得她幾乎要嘔出來,但她還是強忍著咽了下去。
她已經兩天沒有吃任何東西了。
“太後娘娘說要見見你這雙繡工了得的手。”
“今夜就把這百子千孫帳繡完,否則……”
嬤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譏誚。
溫菀梔還未起身,嬤嬤便用鞋尖踢翻了銅盆,冰水瞬間浸透了她的粗布裙裾,寒意順著肌膚直刺骨髓。
嬤嬤的聲音冷得像冰,後半句話雖未說完,卻已讓人不寒而栗。
寒意讓她止不住地哆嗦,聲音也顫抖地厲害。
“是,奴婢領命。”
朱漆托盤重重摔在她膝前, 她顫抖的拾起地上的繡樣,月光透過半掩的窗戶照射到繡樣上,待九十九個小人熙熙攘攘簇擁在一起時,她的手一抖,尖利的針尖刺破她的掌心,赤色的血珠瞬時將其中一個小人浸透。
溫菀梔剛準備繡好最後一個小人,卻被過來查看的嬤嬤便猛地拽住她的頭發,將她整個人按進冰水裏。
“賤婢!你這血都將繡品弄臟了,這種東西也敢送給太後娘娘嗎?!”
嬤嬤的聲音尖銳刺耳,仿佛要將她的耳膜撕裂。
溫菀梔嗆了幾口水,掙紮著抬起頭,發絲淩亂地貼在臉上,凍得青紫的嘴唇微微顫抖。
她咬緊牙關,重新拿起針線,胡亂地用帕子將指尖的血跡擦拭幹淨,哆嗦著包紮好確定不會流血,這才重新開始穿針引線。
破曉時分,溫菀梔終於將重新繡好的喜帳交給掌事嬤嬤。
她的手指已經僵硬得幾乎無法彎曲,指尖的傷口結了薄薄的血痂。
踉蹌地回到耳房時,她本想小憩片刻,卻發現被褥早已被冰水浸透,濕漉漉地堆在床角。
而牆角還堆著三天未洗的恭桶,散發著刺鼻的臭味。
三三兩兩的宮女圍坐在一旁,譏笑著打量著她。
“還以為某些人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呢?沒想到都是癡心妄想。”
“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將水灑在你的床鋪上了,相信你應該也不會介意吧?”
“恭桶裏的快點去刷幹淨,別一天天就想著偷懶,還真以為自己是做娘娘的命呢?”
溫菀梔沒有理會,隻是麻木地蜷縮在潮濕的稻草堆裏,寒意從四麵八方襲來,凍得她渾身發抖。
這一個月以來,她幾乎每天都是這樣度過的。
在太後的默許甚至鼓動下,所有人都將惡意傾瀉在她的身上,哪怕她曾不止一次地幫助過他們。
明明當初流放過的那樣艱苦,她也從未覺得時間走得這樣慢過。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或許死了一了百了才是最合適的。
“快點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