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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我為南朝立下汗馬功勞,擺脫罪臣之子的身份,讓顧家明冤昭雪,在慶功宴上,我被最信任的摯友下了毒......”
顧川平跪在我身前,撩起長發,愣愣看著我的臉。
“天師說,天下隻有你與我最相配,江瀾傾,為什麼是你,為什麼隻有你能救我?”
一片死寂,看著顧川平一張一合的唇,我忘了怎麼開口出聲,隻能任憑淚灌進心裏。
“顧川平,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一見傾心是假,神佛前誓言是假,多年真心是假......
一切都是假的。
我死死攥著衣裳,顧川平握住我的手,把耳朵貼在我小腹。
“孩子,這是最後一盞心頭血,隻要飲下這一盞,我就能好好和你娘親在一起了,不能因為你讓我失去這盞心頭血,不能......”
我一把揪住顧川平的衣襟,反複喃喃著。
“你知道我有孕?顧川平,你知道——”
他知曉我有孕,他親手端給我那碗墮胎藥,他親手殺了我的孩子。
我死死掐住他的脖頸,直到他臉色青紫,幾近瀕死,我才猛得回神鬆手。
“第七年,你說,你不要我的血了。”
踉蹌起身,我端起那杯解藥。
“顧川平,那一年,你又在想什麼?”
顧川平不看我,他眼角淚滑下,融在鬢發間。
“蘭卿,我心悅你。”
我不可置信回身望向他,見他正盯著我,癡癡地笑。
“蘭卿,若我有日不在,給你留個念想也好,我們要個孩子吧?”
成婚第七年,顧川平對我說過這話,我笑罵他傻,把君上賜的免死金牌贈他。
“顧川平,若君上冤枉你,我送你一命。”
“若你死了,我就去地府找閻王,拚了命也得把你的魂兒拖回來。”
那塊免死金牌他沒要,而我沒對此事上心。
在我最愛他的那一年,真心壓過一切疑心。
如今我才明白,那時顧川平為什麼沒笑,為什麼他不要那塊免死金牌。
“顧川平,為什麼要告訴我,你對我曾有過真心?”
我端著那杯解藥,貼著他的唇,看他一口口吞下。
“我寧願,這一切都是假的。”
解藥起效極快,不過幾息,顧川平已眼神清明,但仍不能自由行動。
他看自己不能動彈,滿身狼狽,以為是我動了手腳,急聲怒喝。
“江瀾傾,忍了這麼多年,你總算露出馬腳了,蓮華在哪兒藏著,你們就算殺了我——”
心疼到麻木,哭也哭不出,我突然笑了聲,顧川平瞧我笑,一下啞了聲。
“顧川平,我知道,你要我的血才能活命。”
他怕我反悔,所以才想拔去我一身刺,讓我乖乖陪著他,做他的附庸。
他用盡一切算計我,卻唯獨忘了算我對他的真心。
“顧川平,我為了活著,撒過千百次謊,唯獨對你真心。”
“我甚至想過,若挨不住這七次刺心取血,那等我安頓好家人,沒了牽掛,早些去黃泉給你鋪路也好。”
可他,他哄著我,與我纏綿,是為了我的血。
他讓身邊侍衛燕時引誘我阿妹,是知曉燕時脾性暴躁,好控製,讓阿妹牽製住我。
淚落在地上,我已經看不清顧川平的臉。
“顧川平,你對我好,是想要我的命。”
他陪我練字,是為了模仿我的字跡,好置我於死地。
他不要免死金牌,是忌憚我將來勢力壓他一頭,他用此舉證明真心,好在我徹底信任他後,再來害我。
“都是假的,顧川平,在我把一顆真心捧給你時,你卻想著怎麼害我。”
顧川平看向我,雙眸猩紅,像是聽到什麼可笑的笑話似的。
“真心?江瀾傾,你何時對我用過真心——你和蓮華親密無間,人人口中都是你們的曾經,那些唾沫恨不得淹死我,這就是你的真心!”
我心已死,既然現在已徹底撕破臉麵,也不必在意什麼。
“顧川平,這事,隻有我與早亡的貴妃娘娘,還有前君後知道——”
取出和離書,又從顧川平懷中掏出那把我贈他的定情刀,我半蹲在他身前。
“蓮姑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