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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懸,不遠處的香荷苑叫了幾次水,才徹底安靜下來。
我攏了攏身上的薄衫,坐在窗下,默默放任自己流淚到天明。
一夜無眠。
在竹青的勸慰下,我勉強起身用膳。
剛吃到一半,陸庭州領著蓮兒來了。
“公主不要動怒,是蓮兒想嘗嘗公主的膳食,是不是更加香甜。才央求庭州過來的,您要不滿就責罰我吧。”
女人嘴上說著伏低做小的話,身子卻一直依偎在男人懷裏,眼底是對我明晃晃的不屑和挑釁。
竹青剛想去教教她規矩,陡然聽到陸庭州開口。
“昨夜沒睡好?”
熟稔的口吻,微蹙的眉頭,一如記憶中的模樣,差點讓我打碎手邊的碗。
那時我們還沒有定親,他不過是冷宮附近巡邏的一個千戶,我也還是一個不受寵的公主。
每日清晨我去佛堂,給皇後娘娘跪經時,會和他同行一段路。
他不善言辭,我也寡言少語。
長長的宮道上隻有我們彼此的腳步聲。
他擔心我怕,麵紅耳赤的找話題,最後問出一句,“公主昨夜可安眠?”
我覺得好笑,但又覺得有人關心的感覺很好,便會回答一二。
自此以後,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問我有沒有沒睡好。
“病了就請禦醫,天天哭喪著臉給誰看。”
他拉著蓮兒坐下,不滿的語氣瞬間將我拉出回憶。
不是他。
我長長的舒口氣。
耳邊傳來蓮兒的嬌笑,轉頭看,陸庭州正讓蓮兒用嘴給他喂菜,兩人含著一根菜絲,雙唇離的越來越近。
我呆呆看著眼前香豔曖昧的一幕,胸口一顫,整個人像是被重錘敲打過,痛的不能喘氣。
是,我知道,如今與他人恩愛的陸庭州靈魂,不是我的夫君。
但那具身體卻實實在在的是他。
我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夠了。”
桌上的飯菜被我全部拂落倒地,湯汁濺了我一身。
“發什麼瘋?”
蓮兒尖叫著躲進陸庭州懷裏,他護著別人,對我冷聲嗬斥。
這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的崩潰。
連日來的痛苦化為淚水,每一滴都帶著無法言喻的煎熬,落在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