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音閣裏,雲麓一坐,就坐一整天,似高僧入定。
直到夜來,裴鈺身旁的侍衛來輕音閣接人,“夫人,將軍請您和芙蓉姑娘,一同出府,賞燈花。”
雲麓提腳邁出門檻,就見綠衣女子,指甲蘸了些大甕裏的水,撫了撫鬢角。
芙蓉姑娘愛美,反觀雲麓自己,去和裴鈺赴約,未著新衣,未梳妝。
成親後他們聚少離多,想念到極致時候,不見裴鈺。
而今,那份期待早已不複存在了。
“芙蓉姑娘生的美,今年芳齡幾何?”雲麓的話,驚擾了芙蓉。
她似做了虧心事般,束手束腳麵對著雲麓,“回夫人,民女雙九之年。”
十八,是比雲麓小個兩三歲。
雲麓也是這個年紀,嫁給了裴鈺。
她沒再多問,和芙蓉分別乘坐一輛馬車。
映月湖上,孔明燈若滿天繁星,潺潺河水之上,飄浮著祈願荷花,街頭巷尾,煙火簇簇。
雲麓身處繁華中,壓著胸口,眼裏滿是悲色。
這世間的煙火,她很快就感受不到了。
奈何忍冬稚氣未脫,拽著她融入燈會的熱鬧中。
“夫人。”橋頭處,裴鈺著黑色長袍迎上來,手中提著彩繪燈籠。
他身長玉立,比漫天煙火還耀眼。
雲麓恍惚間,還沉溺在他風華月貌中,裴鈺眉骨驟然一壓,“夫人,芙蓉何在?”
她這才發現,跟著她們一道來的小姑娘不知所蹤。
見雲麓茫然,裴鈺擰著眉,三步並作兩步到雲麓跟前,卻不多看雲麓一眼。
目光搜尋不到想見之人,他囫圇將彩繪燈籠塞給雲麓,凝重地逆流而行。
他雖沒高喊過任何人的名諱,雲麓卻知道,他在找誰。
看著手中燈火如蜜,雲麓心底苦澀無比。
“她又不是兩三歲,還能丟了不成?”
忍冬撇嘴嘟噥,雲麓深吸一口氣,跟著原路折返,“芙蓉人生地不熟,相公擔心也無可厚非。”
主仆二人走上拱橋的正當中,雲麓猝然駐步。
人潮中,著束口黑衣的裴鈺,打橫將芙蓉抱在懷裏。
他眉頭不展,芙蓉如一隻受驚的兔子,羽睫染著水霧,我見猶憐。
雲麓張了張嘴,卻沒有力氣發問。
還是裴鈺到她麵門前,沉重地說道,“芙蓉扭了腳,我先送她回府,近侍陪著夫人,可行?”
雲麓若說不可,裴鈺會舍下芙蓉,陪同她看燈會盡滅麼?
答案如何,雲麓不願探究。
她隻是淺然地笑了笑,“芙蓉姑娘無恙才最重要,是我怠慢了。”
裴鈺望著如此懂事體貼的雲麓,眸中滑過一絲欣慰。
他走了,帶著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