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啞然出聲，喉頭裏仿佛滾著血：

“璟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公羊璟嫌惡地扇了扇鼻子，似乎也被這滿室肉香惡心到：

“蕭姨娘說，這丫頭私下裏恨我和父親待你不佳，竟偷偷抄寫符文，詛咒我母親，要把我們對母親的優容轉嫁到你身上去，”

他俯下身，輕蔑地看著我：

“她仗著自己從小照顧我，就沒了分寸，你說，這苦頭，她該不該吃啊?”

我被這荒唐的理由打擊得萬念俱灰，癱在地上任由絕望浸透我的四肢百骸。

“你可曾容她辯解過?相處九年，妙妙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她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蕭姨娘怎麼可能騙我，你這毒婦到現在還在包庇她，”

“長長記性，識相的話就別再擺你那主母架子，我寧願讓蕭姨娘養，也不想被你撫養長大!”

公羊璟衝我做了個鬼臉，嘻嘻哈哈地帶著侍衛跑開。

強撐著吩咐完下人妥善處理妙妙的屍身後，

我跌坐在地，神思出竅。

親母早逝，我從小養在母親膝下，受嫡姐照拂。

沒有她們的悉心照料，就沒有太傅府的雲歌，也不會有萬劍山巔的雲歌仙君。

她們的恩情，恩重如山，是我在紅塵裏最難斬去的因果。

所以，一看見母親的傳信，

哪怕宗門長老扼腕歎息，百般不舍，

許下種種承諾誘我留仙，

我也毫不猶豫地舍去光明前程，封掉一身仙力，

從驚才絕世的仙門首席，

變成邊疆大將軍公羊裕的填房，

為的就是能在群狼環伺的大將軍府，護著公羊璟健健康康地長大。

而妙妙的出現，是一個意外。

當年，大長老禦劍送我回凡俗界，為了不驚擾凡人，

在離邊疆三天腳程的地方把我放下後翩然離去，

然而，脫離凡俗太久，

我們倆都忘記了，凡人，是要吃東西的。

我又饑又渴，剛走到郊外，就透支暈倒。

當時還是乞丐的妙妙救了我，

瘦成紙片的少女攥著半塊饅頭，

眼睛卻亮如星子：

“好看姐姐你吃，妙妙不餓。”

隨後，就因為聽了我一句不清不楚的夢囈，

她居然用瘦弱的身體背著我走了兩裏地，

才在城門處，

遇見久等我多時的母親。

我受她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想把她留在身邊，當作妹妹來照顧。

她跟著我嫁入大將軍府。

可這麼多年，她從不以我的“救命恩人”自處，

反倒是處處幫我助我，沒有她，我不可能把公羊璟照料妥當。

對於公羊璟，她算半個奶母。

這樣深厚的情誼，公羊璟說殺就殺，

用的還是殘忍的蒸刑，

我捂著額上傷處，心臟好像也糜爛出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