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上到廣州,足足要三天的路程!
阿媽年紀大了,也沒坐過船,可能會不適應。
柳紹君咬了咬牙,買了臥鋪的票。
3塊8毛,那是之前她去村裏的紅白喜事幫忙,拿到的幫廚錢。
接過售票員同誌手裏的船票時,她開心地幾乎要跳起來。
一張小小方方的船票,她捏在手裏看了又看,才把票放進貼近心口的暗袋放好。
回到孟家的時候,已經快晌午。
一進門,就看見孟尋洲坐在堂屋裏,臉色凝重地像是結了冰。
“你去哪了,一早上沒回。”
柳紹君沒有回答他,身上又有癢意爬上來,她攥緊壓下去,隻說。
“去打離婚報告吧。”
她是真的不想在和孟家兄弟有任何關係,離婚的事情更是一秒都不想再拖。
孟尋洲瞳色閃了閃:“這個婚,你非離不可嗎?”
他語速極快,低壓的聲音裏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慌張。
但不管是什麼,都和柳紹君無關了。
“是!”
她的應答雖然輕,卻堅定異常。
孟尋洲臉色黑得嚇人,“噌”的一聲起來,快步出門,速度快得隻給柳紹君留下一個背影。
柳紹君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猛然想起結婚那天,也是這樣一個背影。
仿佛孟尋洲留給她的,從頭到尾都是這樣一個背影。
但好在,這是最後一次,她看他的背影。
一路無言,直到工廠。
離婚報告的程序很快,隻用了十幾分鐘,柳紹君就拿到了離婚證。
她的心這才落回到肚子裏。
“今後,各走各路,我祝你和何同誌早日結婚。”
早日結婚,別在來糾纏她。
孟尋洲臉色幾經變換,最後冷冷丟下句:“如你所願。”轉身離開。
柳紹君沒再多關注他,直接回了孟家收拾東西後去找阿媽,想把離婚和離開的消息一起告訴阿媽。
她滿心歡喜的往阿媽家裏趕。
剛走到家門口,就聽見阿媽的家裏傳來掙紮和哭喊的聲音。
門口,還散落了一地的菜種。
柳紹君心裏一緊,連忙衝進去:“阿媽!”
村裏的老光棍正從阿媽身上下來,罵罵咧咧的係上了褲腰帶。
“啊!!!”
柳紹君大腦轟的一聲炸開,衝上前對著老光棍又撕又咬,恨不得殺了他。
老光棍被她抓傷,痛嘶一聲後狠狠甩了柳紹君一巴掌。
“老子上她是給她臉了。”
他狠狠唾了一口,整理著衣服離開。
柳紹君倒在地上,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
等緩過神來,老光棍早就沒了蹤影。
“阿媽......阿媽!”
她掙紮著爬了起來,來到阿媽身邊。
就見阿媽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露出的大片肌膚青紫一片。
眼神空洞絕望,一下失去了生命力。
“阿媽!”柳紹君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用衣服蓋住了她斑駁的傷痕,將阿媽緊緊抱在懷裏。
“阿媽,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柳紹君的淚低落在阿媽的臉上。
聽著柳紹君的哭泣,阿媽死寂的眼才慢慢有了光彩。
“紹君別哭,阿媽沒事。”
她的聲音沙啞又無力,卻還是伸手想拭去柳紹君臉上的淚。
可這樣的屈辱,這樣斑駁的傷痕,怎麼可能會沒事?
柳紹君雙頰紅腫,哭得喘不上氣:“阿媽......我們去報警吧......”
“別去!”
阿媽驟然扯著嗓子打斷她:“柳紹君,我好不容易才讓你過上現在這樣的好日子,你要因為這點小事毀了這一切嗎!?”
又是為了她。
小時候,阿媽帶著她這個拖油瓶,才會被逼的做暗門子。
現在,阿媽又要為了她,忍受光棍的暴行。
柳紹君淚如雨下,連呼吸都在發顫。
“可是阿媽......我不在乎!”
“阿媽在乎,這種事情我經曆好多次了,沒關係的。”
“不一樣的......”
柳紹君拚命搖著頭,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阿媽打斷了:“紹君,阿媽身體好痛,去買一些你小時候幫阿媽買的藥。阿媽等你。”
“好,阿媽你等我,我來給你塗藥。”柳紹君小心翼翼的將阿媽放在床上,轉身就往衛生所跑。
出門前,她還不忘將所有門都緊緊關上。
一路上,柳紹君疾步如飛,買好藥又匆匆折身,往家的方向跑去。
可越心急越出事,她一個沒注意,就被路上的石子絆倒在地,鞋子都不知道飛去了哪。
手掌心,膝蓋都火辣辣的痛。
想到阿媽還在等,她一刻也不敢停,爬起來繼續朝家裏跑。
不想經過村子的一個湖時,突然聽見有人高聲喊:“有人投湖了!”
“那個暗門子......”
柳紹君腳步一頓,手上的藥倏地滑落在地。
暗門子?
不安如滔天洪水般猛然拍來,她用盡力氣撥開人群,就看到,剛剛還在安慰自己的阿媽,現在正靜靜地躺在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