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記重拳狠狠砸在頭上,柳紹君大腦嗡嗡作響,隻有幾個字在不斷重映。
她的名額沒了......
那她這些天的努力,這些日子的期待又算什麼呢?
她再壓不住心裏的情緒,衝了出去:“孟尋洲!為什麼把我的名額給她?”
可四目相對的一瞬,身體再次湧上一股熱意,叫囂著想要靠近孟尋洲。
重生以來,柳紹君無比厭惡自己這奇怪的病症,厭惡自己這具不爭氣的身體。
此刻,更是達到了頂峰。
她恨不得將那癢的地方,用刀割開,剜掉!
孟尋洲愣了瞬,接著皺眉上前,將何琇蘭護在身後。
“這次是我欠你一個人情,琇蘭是下鄉知青,比你更需要這個機會。”
他身後,何琇蘭笑的得意又譏諷:“我今天過來,也是為了感謝你的,柳同誌。”
感謝?
何琇蘭什麼禮品都沒提,兩隻手緊緊抓著她老公的胳膊,她管這叫感謝?!
柳紹君死死咬住牙,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你但凡還要點臉,就應該光明正大和我競爭,而不是在這裏找我的男人給你走後門!”
孟尋洲臉色一變,語氣一瞬降到冰點。
“柳紹君!你不要給琇蘭扣這種大帽子,說話注意點分寸!”
明明是他們連吃帶拿,不要臉在先,孟尋洲卻偏心眼到了極點,隻維護何琇蘭。
要是以前,柳紹君不知道自己該有多難過。
但現在。
她的心早就已經被孟尋洲傷透。
“這個名額反正我是不會讓,你要是不能給我個說法,我就去紡織廠鬧,天天說她何琇蘭和我搶老公,搞破鞋!”
“然後再去縣裏,舉報你孟尋洲濫用公權!”
何琇蘭震驚一瞬,隨即臉上閃過一抹狂喜:“你瘋了嗎?尋洲可是你的丈夫,你舉報他你自己也落不到好!”
孟尋洲整個人愣住,眼裏滿是驚詫。
以前,柳紹君看向他的眼裏滿是愛慕和崇拜,從不會和他唱反調。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柳紹君變成這樣了呢?
孟尋洲找不到原因,默默按下這些念頭,隻說了一句:“你去鬧也沒有用,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沒把你的名字報去廠裏。”
“這件事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往後你再有別的要求,我一定答應......”
柳紹君如墜冰窟。
孟尋洲的薄唇張合著,她卻一句話也聽不進了。
滿腦子都是,他沒把她的名字報去廠裏,意味著從始始終這個名額定的就是何琇蘭,自然就不存在走後門的事情。
最後的希望也都如玻璃般破碎成渣。
身體裏那奇怪的癢意,也都慢慢退去。
柳紹君低頭看著鞋尖風幹的黃泥,腦子裏都是上輩子自己慘死的悲慘結局。
她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孟尋洲都把何琇蘭送了回去,又去了趟廠裏,深夜回家後,柳紹君還在原地。
孟尋洲看她失了魂的樣子,心口莫名一滯。
他提了提廠裏發的糧油米麵,聲音裏罕見地帶著討好。
“廠裏還發了的確良的布票,等下我拿給你,你去......”
柳紹君僵硬又麻木打斷他:“孟尋洲,你說欠我人情的事情,還作數嗎?”
一股不安的念頭直衝心口,孟尋洲喉結微滾,還沒開口。
柳紹君的話已經說了出來。
“我們離婚吧。”
“我跟你之間沒有感情,離婚後,你就可以和你喜歡的何琇蘭同誌在一起,這樣的結果對你我來說都是好事。”
“明天我們就去打離婚報告。”
她說完,不顧孟尋洲陰沉的臉色回了屋。
孟尋洲眼睜睜看著她進了屋,伸出的手頓了又頓,還是沒拉住柳紹君。
這晚,他們再次分房住了。
其實自結婚以來,他們一直沒同過房。
可不知道為什麼,孟尋洲總覺得今晚和以前不同了......
回了屋,柳紹君盯著燭火一夜沒睡。
眼睛幹澀地像是有針在刺,她卻流不出一滴淚來,第二天天沒亮,她就起來去了鎮上。
到鎮上的時候,天剛亮。
很安靜,隻有包子鋪的白煙。
這時,船笛聲響徹天際。
她遙遙看去,就瞧見碼頭一艘船停靠,無數的人步履匆匆的登上了船。
柳紹君心念一動,正想走到買票的窗口去看看票價。
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逢淵哥,你真的要下海去做生意啊,現在投機倒把正查的嚴呢!”
“而且你不是喜歡你那個白嫩的小嫂子嗎,你走了,她咋辦?”
下一秒,孟逢淵的低沉地嗬止聲傳來。
“我從來都沒喜歡過柳紹君,我接近她都是為了琇蘭。”
“要是不下海,我永遠都比不上我哥,琇蘭什麼時候才能看見我?”
如同一盆冰水澆下來,柳紹君僵在原地。
原來,孟家兩兄弟愛的都是何琇蘭。
難怪她被汙蔑搞破鞋的時候,孟家兩兄弟都如出一轍地沉默。
難怪上輩子孟逢淵會給她收屍。
他不愛她卻害死了她,可不得替她收屍,來減輕自己的愧疚......
柳紹君輕笑一聲,一滴清淚從臉上滑過。
她緩了又緩,抬手抹去雙頰的冰冷,抬腿去了售票口。
上輩子,孟逢淵南下之後再回來,不僅穿上了時興西裝,還買了小轎車......
既然他可以,自己為什麼不行?
柳紹君摳緊掌心,一字一句堅定朝著售票員開口。
“同誌,麻煩您給我兩張九號去廣州的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