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尋洲的神色一下冷了下來:“我以為你是個懂事的。”
“和我離婚,柳紹君,你考慮過你阿媽嗎?”
柳紹君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和阿媽在落霞村本就不受人待見,經常被欺負。
直到和孟尋洲訂婚後,村裏人才不敢再明著對她和阿媽做什麼。
如果離了婚,她和阿媽又要過回以前膽戰心驚的日子。
甚至,比那時還要苦,還要難。
柳紹君一下子遲疑了。
這時,一道聲音在田壟從間傳了過來:“孟哥!村長找你。”
“來了。”孟尋洲應了聲,就往外走。
路過柳紹君身邊時,淡淡扔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柳紹君站在原地,心裏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說孟尋洲說的對,反正上輩子的事也沒發生,不離婚才是對的。
可另一道聲音,也同樣響亮。
“孟尋洲根本不可靠,上輩子你有多慘,都忘記了嗎?你忘了被遊街,被下放,忘了阿媽死在麵前,卻救不了的絕望了嗎?!”
霎時,前世阿媽病死時,幹枯又瘦弱的身體撞進腦海。
柳紹君立刻有了決斷。
她要離婚!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人活著,隻能靠自己!
她垂在身側的手不斷攥緊,像是在給自己力量,隨後抬腳朝大隊走去。
紡織廠招工的事,孟尋洲兄弟不告訴她,大隊總會通知。
果不其然,大隊的公告欄前擠滿了人。
柳紹君費力想擠進去,卻什麼都看不見,隻能跳起來看。
大紅紙上,黑字寫著:
【鎮紡織廠擴大招工,要求:初中文憑,通過統一考試。】
【待遇:包飯,分宿舍,薪貼:一個月二十五塊。”
【報名截止日期:三月三日】
今天已經是二號了。
柳紹君顧不上其他,立刻擠出人群去報名處排隊。
可終於快排到她的時候,柳紹君卻看到,管報名的人竟然是孟尋洲!
看到他的一瞬間,身體不爭氣的再次湧出燥熱,無法止住的癢意像蟻蟲爬遍全身。
可比起這個,柳紹君更擔心孟尋洲要是阻止自己報名,該怎麼辦?
這時,孟尋洲也看見了她,溫和的神情瞬間冷冽:“你追來,是為了......”
離婚兩字在唇邊滾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圍的村民,還是咽下。
“我們的事,等我回家再說。”
柳紹君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搖了搖頭,掐緊掌心壓下體內的浪潮,沙啞著嗓子說:“我來報名。”
孟尋洲一愣,脫口而出:“你又考不上,隻會占用報名名額。”
他的篤定,如數九寒天,凍得柳紹君心臟寸寸碎裂。
前世,她抱著對孟尋洲的愛,和對未來的憧憬嫁給他。
即使身死在他的緘默裏,即使重活一世,知道他並不愛自己,柳紹君也一直以為,孟尋洲能平等的看待自己。
可現在......
柳紹君眼眶發紅,竭力忍耐著怒意:“我也念過初中,你憑什麼說我考不上?”
孟尋洲卻像沒聽見,直接無視了柳紹君:“下一位。”
柳紹君沒想到他會這樣。
被身後的人擠到一旁時,心裏更委屈,也更無助。
如果失去這個機會,她就無法向阿媽證明自己能養活她,更無法說服她離開落霞村!
那她們還能逃離上輩子的結局嗎?
柳紹君不知道,卻越想越害怕。
連身體內的奇怪反應,都感知不到。
她木然又絕望的樣子,孟尋洲看在眼裏,心裏閃過抹異樣。
在想明白這異樣從何而來之前,他已經走到了柳紹君麵前:“柳紹君,就算我讓你報名,你現在也沒有戶口簿和文憑,報不了。”
柳紹君慢半拍回神,意識到他說什麼,她這才發現身後排隊的人,手裏都拿著戶口簿和文憑。
“我現在就回去取!”
柳紹君扔下這句,轉頭就往孟家跑。
她的戶口簿和文憑都在陪嫁的箱子裏。
可回了屋,任憑她把陪嫁的紅木大箱子翻個遍,竟什麼都沒找到!
“你在找什麼?”孟逢淵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柳紹君被嚇得一抖,下意識回頭,就見孟逢淵拿著她的戶口簿和文憑站在門口。
“你拿我的東西幹什麼?還給我!”
柳紹君質問著,就衝上前搶。
她怕再晚些,報名結束,就什麼都晚了。
可偏偏孟逢淵仗著身高,直接舉高了手臂。
另一隻手則是關上了房門。
柳紹君心臟一跳,忙不迭往後退。
漏光的門板內,孟逢淵卻一步步朝她逼來,眼神輕浮。
“嫂子,你要的我給你,那我要的,你是不是也得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