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媽臉色一變,一把將柳紹君推開。
“你說什麼瘋話,你知不知道你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才嫁給孟尋洲!”
“現在好日子才剛開始,你作什麼妖?!”
柳紹君含淚搖頭:“不是的!阿媽,孟尋洲不是好男人,我不是隻有嫁人才能過得好,我們可以靠自己......”
阿媽卻情緒更加激動:“女人頂什麼用?!這些年我們孤兒寡母受的苦難道還不夠多嗎?”
“但凡有個男人,我們母女至於一直被欺負嗎?”
“而且離開落霞村,咱倆靠什麼活?難道要我繼續做暗門子嗎?”
寂靜的深夜裏,阿媽歇斯底裏的聲音那麼刺耳。
也那麼破碎。
柳紹君像被冰凍在原地,說不出一個字。
僵持對立好久好久。
阿媽才歎了口氣,挪動腳步走到柳紹君麵前,伸手為她扶正了發間的大紅花。
“好閨女,今天是你結婚的好日子,快回去吧。”
“阿媽是個寡婦,在這兒待久了,會讓你的福氣跑了,婚姻路不順的。”
她說完,將柳紹君往來時路推:“走吧,回去吧。”
“阿媽,我不要......”柳紹君搖著頭拒絕,想走回阿媽身邊。
最後卻隻能在她一聲聲的“回去吧”中,無力轉身。
她一步三回頭。
黑暗裏,阿媽佝僂的身影逐漸縮小,變成一個黑點。
可記憶裏,阿媽的麵容卻越來越清晰。
眼淚也像斷線的珠子,接二連三的砸下來。
風吹過,冰涼又徹骨。
柳紹君的心裏卻一片火熱,重生以來的念頭也更加清晰,堅定。
這一世,她一定要保護好阿媽!
她一定要找到養活她們娘倆的方法,讓阿媽安心跟自己離開。
她心事重重的走回孟家。
卻發現新房的煤油燈已經熄滅,一片漆黑。
她的新婚丈夫,連一盞燈都吝嗇為她留。
柳紹君靜靜看著這間新房,良久,轉身走進了雜物間,簡單用稻草鋪床就睡下了。
第二天,她起的很早,打算在孟尋洲去肉聯廠之前攔住他,跟他好好談談。
可剛出門,就撞見了孟逢淵和他的狐朋狗友。
她本想繞開,雙腿卻突然泛軟,要不是及時扶住牆,整個人就直接摔倒在地上。
柳紹君手死死攥著拳,平複著急促,滾燙的呼吸。
到底為什麼隻要一遇見孟家兄弟,身體就會變得奇怪?!
她沒心思驗證,準備回屋裏避開孟逢淵,卻聽見有人說。
“這次去鎮上紡織廠的工作機會雖然要考,但可是鐵飯碗,以後再也不用在地裏刨食,下田插秧掙工分了。”
柳紹君瞬間愣住。
上輩子新婚夜後,她就陷入了各種流言裏,自身難保,受盡苦難。
根本不知道還有紡織廠招工的事!
那是不是隻要自己考上了,就能掙錢,就能讓阿媽安心跟自己離開了!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柳紹君顧不上異樣的身體,小跑著追上要走的孟逢淵一夥人。
“你們剛剛說的紡織廠的工作,能跟我說說嗎?”
孟逢淵上下掃量著她,嘲諷一笑:“文化人的事,你也配打聽?”
說著,就要走。
柳紹君顧不上男女分寸,急忙拉住孟逢淵的手臂。
她臉色潮紅,眼神卻異常堅定:“我想試試。”
空氣一瞬間安靜,接著人群裏爆發出刺耳的嘲笑。
“大字都不認識幾個,還想去考紡織廠,真是白日做夢!”
孟逢淵反手握住柳紹君的手,摩挲揉捏。
“好嫂子,弟弟也不是不能告訴你,隻是嫂子拿什麼報答我?”
一瞬間,柳紹君身體內原本壓製得好好的癢,一股腦的迸發出來,頃刻就軟了身子。
這樣的反應讓她恐慌也害怕。
她像避蛇蠍般,用力掙脫孟逢淵的手,卻沒站穩向後倒去。
本以為自己會摔得很慘,沒想到,一雙寬厚的大手撐在了肩膀。
柳紹君回頭,就看見穿著襟布扣短衣的孟尋洲。
他俊眉冷目,不悅地看著孟逢淵:“說了多少次,別帶這些人來家裏。”
“這也是我家,憑什麼不能帶?”孟逢淵不屑反駁著,倒也真帶著人離開。
和孟尋洲擦肩而過時,還重重撞了他一下。
孟尋洲沒和他計較,將柳紹君扶站好,眼神關切:“你怎麼樣?”
柳紹君根本說不出話,身體裏奇怪的感覺如同潮水將她淹沒。
此刻,她望著孟尋洲清冽的眉眼,隻想吻上去。
“柳紹君?”
突然,孟尋洲喊了她一聲,皺起的眉如一盆冷水,將柳紹君澆了個透心涼。
是啊,他不會碰她,連新婚夜都要躲開她!
柳紹君狠狠咬下舌尖,鈍痛讓她一瞬找回理智。
柳紹君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和孟尋洲的距離:“我沒事。”
她不甘心就這樣錯過紡織廠,轉頭想去追孟逢淵。
邁開腿時才恍然想到,孟逢淵都知道的事,孟尋洲三天兩頭去鎮裏,肯定也知道!
柳紹君眼睛一瞬亮了,連忙回頭抓住孟尋洲。
“你知道紡織廠招工的事嗎!?”
孟尋洲聽到後卻不讚同:“我的津貼和補貼夠一家的花銷了,你不用去考紡織廠為難自己。”
前世,孟尋洲也曾跟她說過會養她,會一輩子對她好。
她信了,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孟尋洲從來都不愛她,也從來都不是她的依靠。
柳紹君搖了搖頭,在孟尋洲詫異的眼光裏,她堅定又決絕的開口。
“孟尋洲,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