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冉沒想到那張藏進櫃子裏的孕檢單會被顧北川看見。

不等她開口，顧北川衝過來抱著她，在她臉上落下細密的吻：“太好了，我有孩子了，是屬於我們的孩子。”

林冉心裏湧上苦澀。

這是她曾經期待的場景。

期待顧北川會因為他們的孩子而歡喜。

可如今......

林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隨意扯了個借口：“沒懷孕，那孕檢單不是我的。”

“醫院裏有一個和我同名同姓的女人懷孕了，這是她的孕檢單。我想蹭蹭喜氣，就要了回來。”

“你知道的，我懷不上。”

林冉扯了扯嘴角，像是開了個玩笑。

顧北川心中的喜意淡去，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反正，你已經找人生了孩子，以後，我就不吃打針的苦了。”

顧北川看著林冉：“冉冉，你願意接受蓁蓁了？”

聽到“蓁蓁”這個名字，林冉臉色煞白，一字一頓道：“顧北川，你說孩子名字叫什麼？！”

“顧蓁蓁。”

顧北川笑了笑：“冉冉，我們曾經的女兒回來了。不久的將來，遠星也會來到我們的生命裏。”

林冉顫抖著嘴唇，半晌說不出話。

“蓁蓁”是六年前，林冉懷孕時，給她的小孩起的名字。

測出懷孕之後，她想到自己的肚子裏已經有著一個全新的生命，興奮得整宿睡不著。

林冉翻了足足三天字典，給未降生的孩子取了幾百個名字。

最後，她才選定，如果是男孩就叫遠星，女孩就叫蓁蓁。

遠星，如遠方的星星一般，永遠閃耀，照亮前方的道路。

蓁蓁，桃葉夭夭，其葉蓁蓁。

顧北川還在說著什麼，但林冉腦中空白一片，什麼都聽不清。

她的蓁蓁雖沒有機會降生來到這個世界，但那畢竟是她的孩子。

流產後，林冉就給蓁蓁買了塊墓地，每年都會拜祭她。

這些，顧北川全都知道！

他怎麼敢？！

他怎麼能得？！

他怎麼能在和別的女人生了孩子之後，還讓他們用她給自己那沒機會降世的孩子取的名字！這是在拿刀剜著林冉的心臟！

林冉艱難地開口，喉嚨似乎湧出鐵鏽味。

“顧北川，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你為什麼要拿我起的名字給你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用？！”

直到此刻，林冉才發現，自己這才第一次看清了眼前這個與她同床共枕了將近二十年的男人。

她已經告訴自己認命了。

承認顧北川並不是那麼愛她。

承認他們的愛情不像她想的那樣完美無暇。

可為什麼，僅剩的孩子的名字，他也不留給她？

“顧北川，你用了，還要全用了。兒女雙全，你是幸福了，那我呢？你到底把我當做什麼了？！”

“冉冉，我把你當做我最愛的女人。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做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你。”

顧北川上前，輕輕吻了吻林冉的額頭，不斷拍著她的背部，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是我想錯了，我以為這兩個孩子取這個名字你會高興。冉冉，我和你道歉。你不要生氣，名字可以改的。”

“你重新給他們取名字，叫什麼都好，他們都會喜歡的。”

林冉以為自己眼淚早已流幹，可此刻她仍舊淚流滿麵。

她呆呆地坐在那裏，惹得顧北川心疼不已。

他親吻著她，一點一點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不要哭了，冉冉，你要心疼死我嗎？”

“不要再哭了，隻要你不哭，讓我做什麼都行，好嗎？”

林冉想說，讓他們去死。

無論是顧北川，還是和顧北川勾搭的陸遙，還是他們的一雙兒女。

她希望世界上所有欺負她和未出生的孩子的人都去死，都消失。

可最終，她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

“無所謂了。”

顧北川沒聽清：“冉冉，你說什麼？”

無所謂了。

無論是什麼，她都不要了。

二十天之後，她會放棄所有的一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