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陸家,陸家人並不待見我。
敬茶時,陸小少爺的母親,也是我名義上的婆婆,全程冷臉。
“我知道你有個男朋友,先前如何我不願追究,但如今既然入了我陸家的門就該恪守本分,要是被發現做了什麼敗壞門風的事,絕不輕饒。”
我安靜承受,沒有辯駁。
我無法理解的是,怎麼會有父親將女兒當成商品一樣交易。
憑什麼她程鳶是掌上明珠不能委屈。
我程詩茵就活該命賤?
那時,仇恨的種子已然在心中生根發芽。
說來也神奇,我在陸家待了不過半年,陸歸就有所好轉。
陸家人大喜過望,對我倒是用了真心。
一年後,陸歸已經能感知外界刺激,對家人說的話做出反應。
流眼淚,動手指,諸如此類。
我終於掙脫束縛在身上的枷鎖,結束了如履薄冰的日子。
陸夫人說:“陸家不養無用之人,即便身為陸家少夫人,也不能日日躲在家裏發懶。”
她開始帶我社交,結識京都富太名媛。
又親自帶我接觸陸氏,見識我生意場上的事。
教我名媛禮儀,語言藝術。
那是認真照顧陸歸的“獎勵”。
我像一塊海綿,抓住一切機會汲取知識。
第三年,陸歸蘇醒。
彼時他已經是19歲的青年,卻因為常年臥床身體孱弱,保持著十四五歲的纖瘦體型。
陸家上下驚喜交加,氛圍堪比過年。
怕陸歸身體受不得刺激,陸家人沒有特意告知他衝喜的事情。
因此毫不知情的陸歸隻將我當成姐姐,尊敬愛護。
某天,陸夫人單獨約我見麵。
她細細用目光描繪我的臉良久,倏然道出一句:“你這模樣,和那同父異母的妹妹倒是有幾分相似,脾性卻截然不同。”
我不知她是什麼意思,並未輕易接話。
她冷笑,語氣淩厲了許多,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我。
問:“你很恨他們吧,想不想報仇?”
我心中一緊,桌下的手拽起拳頭。
怎麼可能不恨。
這三年來,每每想到嫁進陸家的那天外院拐角處久久不曾離去的車和身影。
以及被剝奪自由宛若囚禁在牢籠裏的窒息感。
我就寢食難安。
但我不明白,陸家和程家無冤無仇,陸夫人為什麼會想幫我。
直到她說出了一個我未曾設想的事實。
陸歸會變成那樣,是程鳶撞的。
“他程邶以為自己能在陸家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把我兒子害成這樣,將你這個替死鬼推出來,就妄想當作無事發生了,做夢!”
她說起這些時,臉上的恨意比我更甚。
光憑程鳶肇事逃逸這一點,陸家人就有無數個理由磋磨我。
程家人果真厚顏無恥,不僅要我替嫁擔責,還悄然讓我背負來自陸家的仇恨。
我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他們的自私造成的。
可惜了,他們大概也沒想到,陸家人拎得這麼清。
隻是我仍感到困惑:“陸家想對付程家易如反掌,為什麼要等到今天?”
陸夫人勾唇:“比起陸家,被一個私生女狠狠踩在腳下,在自己曾經看不上的人手下搖尾乞憐討生活,對於程家人來說才是精神上難以接受的折磨。”
懂了,殺人誅心。
所以她悉心栽培我,並非單純扶持,而是想借用我這把親手磨煉的尖刀,狠狠捅死程家人。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我扯唇一笑,舉起咖啡遙遙敬她一杯:“那就多謝夫人了。”
陸夫人似感慨:“三年了,程詩茵,你自由了。”
是的,我自由了。
我將帶著滿心的思念,和滿身的怨恨,以複仇之名審判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