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語抵達時,天色已沉。
畫廊隱匿在城市邊緣,燈光昏黃,牆壁上掛著風格詭譎的油畫,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的顏料味和淡淡的黴味。
畫廊老板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眼袋浮腫,眼珠渾濁。
“跟我來。”
畫廊老板引著她往裏走,穿過一條狹窄的走廊,來到一間昏暗封閉的畫室。
畫室中央,立著一個巨大的鐵籠。
“這就是我的‘畫布’。”
畫廊老板指著鐵籠,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奮,“這幾天,你將在這裏完成一件偉大的作品!現在,脫掉你的衣服進去。”
溫知語下意識地抱緊雙臂。
“怎麼?不願意?被玩爛的貨,裝什麼清純!”
他猛地抓住溫知語的手腕,用力一扯,將她單薄的外衣撕開,將她粗暴地推進籠子裏。
“哢噠”一聲,鎖鏈扣上。
就在這時,畫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湧進一群前來參觀的“觀眾”。
“這就是人體模特?這腰感覺一隻手就能圈住,嘖嘖......”
“聽說是賀大師的禦用模特呢,身材能不好?”
“這皮膚真白,潑上顏料一定很好看。”
“快開始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
溫知語抱著身體蜷縮在角落。
雖然她是人體模特,但除了在賀嶼洲麵前,她從未如此真正地暴露過自己的身體,每一寸都被人用陰濕惡心的目光穿透。
有人提著顏料桶上前,將五顏六色的油漆胡亂潑灑在她身上。
冰冷的液體順著她的曲線流淌,像無數條黏膩的蟲子在爬行。
紅色、黃色、藍色......
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將她原本白皙的肌膚染成一片狼藉。
一片嘈雜中,她聽見了林玥的聲音。
“好臟啊,阿嶼,她已經不能用了,你再重新招聘一個吧。”
“嗯,都聽你的。”
原來賀嶼洲也在。
他頎長的身影立在人群邊緣,依舊是熟悉的輪廓。
燈光昏黃,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林玥挽著他的手臂,緊緊依偎著他,鮮豔的紅唇上揚著,笑容刺目。
溫知語以為自己會習慣性地心痛,像從前無數次那樣。
可這一次,沒有。
胸口處空蕩蕩的,像一個被掏空的黑洞,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賀嶼洲看著籠子裏抱著膝蓋,安靜地坐在裏麵任人宰割的溫知語。
畫廊老板並沒有提前告知他,他要走溫知語,是要弄這種毫無藝術,甚至可以說是齷齪的“展覽”。
那些潑灑在她身上的顏料,毫無美感,隻有赤裸裸的低俗。
她為什麼不反抗?
為什麼不向他求救?
雖然......他並不一定會回應。
如果他現在要求畫廊老板停止這場鬧劇,林玥一定會生氣。
一邊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一邊是苦苦追尋多年的白月光。
孰輕孰重,他心裏很清楚。
煩躁感湧上心頭,他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卻沒有點燃。
“玥玥,我出去抽根煙。”他開口,聲音低沉。
沒有看林玥的反應,他鬆開她挽著他的手,轉身朝畫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