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妖亂之地

心猿斷水，驚得四座妖魔亂舞，此地便有獅駝王山夷手下三十二神將，獅駝王曾是美猴王的拜把兄弟，自妖界退居紅河之後，他便任職妖族鎮族大將軍，他一心隻為妖族興盛，驍勇善戰，在妖界享負盛名，他手下的三十二神將延續著他嗜戰的品性，此次心猿惹得高山崩塌，自然引得這三十二神將一探究竟。

心猿一躍千丈，站在雲峰之巔，寒風戾戾，蝴蝶在其身後瑟瑟發抖，此地不見光明，一連幾日，周遭皆是一片灰暗。

迷霧太重了，心猿看不清前方的路，也不知道將要去往何方，蝴蝶倒是靈性，他告訴心猿，怕是這一縱身，已經來到妖界了，若是之前，蝴蝶怕早就驚得魂飛魄散，但是今日，她倒是沒覺得怕，反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不虛蝶生。

雷電劃過，遠處三十二朵黑雲，如同流星一般快速劃來，來者正是這三十二神將，此三十二個妖怪負責妖界通行，發現不速之客，立即鏟除。心猿被這三十二個妖怪團團圍住，他們或刀或叉，兵器各異，長相也醜陋無比。

“道是何方神物，原來是隻野猴，”為首的妖怪大喝一聲，“此地乃是上等妖族，爾等小妖無資無格，自尋死路。”

“若同為妖，何分老幼尊卑？”心猿不知道為何會說出此話，但這確實是心裏冒出來的念頭，他自己同其他妖怪，為自己的話感到詫異不已。

“你來此地作甚？”

“尋人！”

心猿絲毫未顯畏懼之色，倒是蝴蝶開始有些怕了，因為身後也站著四個妖怪，怒目望著自己。

三十二個妖怪目光交接，隨後法器兵刃朝著心猿飛了上來，心猿振棒而立，一道金光將所有兵刃震落倒地，法力餘波四散而去，三十二神將這才發覺此猴並非尋常之物。

“你到底是誰？”

心猿也很想知道，他答不上來，不過此時此地，可能就算他知道，也不會想回答，因為這群妖怪已經激怒了他，方才兵刃飛來之際，已讓他全身的疼痛，隻有廝殺，才能轉移這種痛苦。

隻見心猿將金箍棒緊緊握在水中，刹那間狂風驟起，烏雲散開，一道白光由天際射來，與鐵棒相接，心猿獠牙凸起，吼聲鳴耳，縱身一躍，揮棒朝著妖怪打去。

這眾妖，觸我心魔，當誅之。

此時的心猿變得邪惡無比，蝴蝶都有些恐懼，他從懵懂初開，很快露出了本來麵目，他法力通天，卻似乎不明善惡是非，好在攔下他的是些妖怪，若他翻到九霄雲外，不知麵對諸佛，又該是何種情景。

蝴蝶不敢再去想了，也沒有時間讓她去想別的，因為心猿已經一棒敲裂了妖怪的兵刃，將他打到魂飛魄散，強大的衝擊力，已經灼燒到自己的羽翼，雖然很小，雖然不值一提，可還是灼燒了起來。

蝴蝶已經不能再展翅而飛，可是自己還要去哪裏呢？這裏不已經就是歸宿了嗎？

其他妖怪見心猿如此能耐，嘴角都勾起了笑，這些年來，他們壓抑了太久，戰爭對於這些妖怪而言，就是活下去的支撐，他們厭惡和平的世界，他們想要把戰火彌漫人間，想要聽到人類的哀號，想要看到人間的蕭條，灰燼正是他們所愛的，但是此時，這個心猿的能力，完全可以滿足他們戰鬥的欲望。

妖怪們紛紛使出全身係數，這些力量在妖界同樣強大無比，他們痛苦地掙紮，全身長滿了毒牙，那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就連心猿也微微顫抖起來。

風雨懼來，每個妖怪身上似乎都纏滿了雷電的力量，那是極強且每一個都足以摧毀一座城池的力量。

四麵八方，同時向著心猿襲來。

這一棒，擋了天塌，擋了地陷。

心猿痛苦不已，那一刻心猿發現，原來痛苦，可以激發內心深處更強更大的力量。

蝴蝶已經被這股強大的力量震開，跌落下去，心猿反手推開眾妖，又是一躍，抓住了蝴蝶，原來蝴蝶這麼渺小，還不足自己手掌一半之大，但她的心卻是蠻大的。

群妖哪肯給心猿喘息的機會，待餘波散去，新一輪的攻擊再次席卷而來，心猿將蝴蝶藏入耳郭，這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何要這樣做。

那兵刃插進了心猿的身體，那一刻他看到他要找的人，那女人的臉，那麼清晰可見。

心猿拔出了那把兵刃，揮起拳頭，砸向了妖怪，千斤、萬斤似乎都不足以形容當時那個拳頭的力量，蝴蝶在耳朵裏看到，被心猿拳頭砸中的妖怪，腦袋像水一樣柔軟，全身都在波動，隨後是一聲劇烈的爆炸。

鮮血，染紅了心猿的毛發，他的雙目顯得更加邪惡，他的握著金箍棒的手顯得更加用力，胳膊的青筋凸起。

妖怪也絲毫不怕，戰死是他們的本性，他們不怕死，隻怕沒有死在強勁對手下，他們自詡為個個都是勇士，正是這股不怕死的精神勁，讓他們輕蔑小妖，輕蔑貪生之徒。

這一刻，除了興奮，在妖怪心中，還有崇拜，甚至夾雜了一絲絲的遺憾，他們遺憾的是，恐怕不能看到自己的老大獅駝王與這心猿一戰，要知道，獅駝王也是他們崇拜的對象，巨口可吞十萬天兵，非一般妖怪可能比擬，自始至終，這三十二妖從來沒見過可與獅駝王一戰的妖怪。

今日得見了。

妖怪的興奮點怒了心猿，心猿握著金箍棒橫掃過去，這一棒，沒有一個妖怪抵擋下來。

暴雨仍在傾瀉，狂風還在呼嘯，但這裏的世界似乎安靜了下來，心猿身上的痛也漸漸消退了下去，雨水把他身上的獻血衝洗殆盡，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人生中少有的清淨。

蝴蝶從心猿的耳朵裏爬了出來，她已經失去了翅膀，卻沒有絲毫的難過，她望著被心猿摧毀掉的一切，唯有感歎。

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從前看到電閃雷鳴，就以為是天在震怒，看到地震山塌，就覺得是地在憤慨，可是比起今日看到的這些，那天和地，似乎都變得不值一提。

“我看到她了。”心猿淋著雨說道，他此刻變得溫順又安靜，嘴角還有淺淺的笑。

蝴蝶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心猿，又可能每一個都是他，他就是這麼複雜。

“誰？”

“我要找的人。”

心猿看到她的那一刻，身上是暖的，那種暖就像是暴露在外麵的心臟突然回到了身體裏，回到正常跳動一樣的暖。

那是自己尋找的感覺，可是她在哪裏呢？心猿也不知道，他隻能繼續尋找下去，這天地對於他而言就如同三層樓的房宅，他覺得翻上翻下，總能找到那個人，他竟有些莫名的期待，這種期待太過於強烈，以至於他不再去想自己是誰，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蝴蝶緩了很久，才去看自己破掉的翅膀，以後再也飛不起來了吧。

“以後你就躲我耳朵裏吧。”

心猿看穿了蝴蝶的心思，他是那樣的溫暖，和之前的他判若兩人，蝴蝶為自己懼怕心猿而感到羞愧不已。

這就是她喜歡的那種人啊，在自己麵前溫暖又強大，在敵人麵前凶狠又威武，她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比得過眼前的心猿了。蝴蝶覺得自己好快樂，這是前所未有的快樂，已經快要接近幸福了吧，蝴蝶想，如果她能像心猿那樣怒吼，此刻快樂的聲音，一定響徹了天際，比起電閃雷鳴，一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心猿身上那一刀，似乎也刺痛了冰峰上孫悟空的身上，快要昏迷而死的他，因為這一刀，竟然痛得捂住了胸口，他咳嗽了起來，昏迷中覺得痛，醒來的時候，卻又覺得胸口空空的，痛覺消失了。

孫悟空望著眼前正在用妖刀慢慢向前爬行的白小曦，似乎有另一種羈絆牽扯在兩個人之間。

“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問。”

白小曦的行動已經十分艱難，但她寧願一隻手向上攀爬，也不會丟下孫悟空。

“以前的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