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骨部族

東方有一片密林，密林深處布滿了淤泥沼澤，穿過這片密林，還會經過一條死潭，這片河流中靜得沒有一條魚，水麵像鏡子一樣，很少有人能過得去，死潭的對麵有一座高山，遠遠望去，這座高山似乎與天際相接，挺拔而又高聳，那裏便是白骨族生存的地方。

孫悟空來到這裏的時候，等於從西南頭走到東北頭，多少裏路都計算不清了，白小曦一路狂奔，腳尖掂在水麵上，水麵竟未有半點波紋。

用白小曦的話來說，這很正常，凡人吃五穀雜糧，生血長肉，體態盡是渾濁之驅，太臃腫，過不了祭水河，所以白骨族可以。

白骨族的山高峻險，萬丈綿延上千萬裏，山中雲海茫茫，奇峰峻嶺多如牛毛，山間祥雲籠罩，靈氣如水，迷霧隨風彌漫，山中大小怪鳥在雲海山澗中呼嘯翻騰，一望無際的山脈裏奇花異草無數，古樹有怪藤盤根，危石有飛瀑垂天，這瀑布之流仿佛從天際而來，孫悟空也是後來才知道，這泉眼早就被冰尺封住，卻仍能在下流形成瀑布，可見其山之高險。

“啥也別說了，成親！”白小曦的叔伯白無邪說道。

“你們都有病吧？”孫悟空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他本著逃不掉索性跟來找記憶的想法剛到這裏，就被白嶽一口咬住。

白小曦的弟弟白寧揮起骨杖打向了孫悟空，白小曦見狀橫刀攔下。

“弟弟，你不要傷他。”

孫悟空被一群白骨妖怪圍著，嘰嘰喳喳吵得腦袋都快要瘋掉。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成親？”孫悟空頭發都抓亂了，“我實在想不通，怎麼就扯到成親上了？你們誰能告訴我。”

“白骨族從不接待外人，但凡來到白骨族的人，要麼留下，要麼死。”白無邪惡狠狠地說道。

“你不早說？”

“說了你就不來了，”白小曦很誠實，也很理直氣壯。

“我不是誠心來這裏的，你們也看到了，是白小曦姑娘一路帶著我來的，這跟我有半毛錢的關係啊？”孫悟空辯解道，“成親乃是終身大事，起碼等我回去告訴我老父親，也不枉他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成人。”

“在這裏，沒那麼多規矩，兩個人把頭一磕，這事就算是成了。”白寧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孩子模樣，身後卻站了三個女人，三個都胖若無人樣，聽到白寧的言論，紛紛點頭。

孫悟空滿臉無奈，隻好劍走他招，攔住白小曦的肩膀，背過身去，苦口婆心起來，“他們那群人沒文化，我沒辦法與他們交流，不如這樣，你去跟他們說，說你不要跟我成親！”

白小曦點了點頭，孫悟空很是開心，“你明白了？明白了？去吧！”

白小曦望著白嶽，表情無害道，“各位親人，他說你們沒文化！”

“什麼是沒文化？”

白小曦想了想，“就是沒腦子，笨蛋，蠢得像頭驢！”

孫悟空忙上前捂住了白小曦嘴，“我什麼時候說這些了。”

但是眼前，這群白骨族早就怒得不像話了，個個表情猙獰，畢竟白骨族是以智慧聞名海內外的，今日被這個小癟三說沒文化，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就在場麵瀕臨崩潰之時，白骨族的族長白嶽走了出來，“住口。”

那聲威嚴，足以讓萬籟俱寂，就連孫悟空也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是何等的魄力，眼前的白嶽，長袍傍身，百鳥朝拜，舉手投足間盡顯首領霸氣。

“曦兒，這是何人？”

眾人大驚，原來鬧騰許久，連眼前這人來自何方都不曾問起，族領剛出麵就能點到問題核心，真不愧是族長。

“孫……孫悟空。”白小曦低下了頭，她心裏是準備蒙混過去的，但迫於白嶽的威嚴，她便如實回答了。

又是一驚，齊天大聖在妖界的名氣甚大，不過見過其真身的人可謂少之又少，聽說孫悟空是個石猴，這眼前的貨貌若常人，怎麼也聯係不起來。

“你真有這通天的本事？”白寧對孫悟空很是好奇，雖然他打傷了自己的姐姐白芷，但仇恨始終沒有延伸到兵戎相見，相反，他們倒對白芷與齊天大聖交過手羨慕不已。

齊天大聖孫悟空以大鬧天宮事跡，享譽妖界，其實轉念一想，那想吃唐僧肉的妖怪，要麼是天上的坐騎，要麼就是孫悟空的後生，認為大鬧天宮隻是傳聞，而真正聚集的妖怪，無一不對孫悟空心生崇拜。和人類一樣，妖怪也愛英雄，隻不過對英雄的定義有所不同而已。

孫悟空被奉為上座，好生招待，這讓他對自己的身份更加困惑了，如果自己真的是孫悟空，為何法力盡失，可是如果自己不是孫悟空，那怎麼辦呢？白小曦認錯了人，自然惱羞成怒，很可能刀鋒亮起，人頭落地，就算白小曦不動手，那白骨族呢，估計也不會放過自己。思前想後，孫悟空覺得將計就計，不失為一個好計。

“你的如意金箍棒呢？”白寧貼在孫悟空的身邊，他似乎比姐姐白小曦還要喜歡孫悟空，目光就沒有從孫悟空的身上離開過。

“金箍棒……”孫悟空根本不記得金箍棒是何方神物，聽名字應該是根棒子，卻又不是很肯定，畢竟妖界的東西，名不副實的案例，多了去了。

“弟弟，你別煩他，”白小曦插嘴道，“他失憶了，我這次帶他來，就是看看我們白骨族的長老，有沒有什麼法子，幫他恢複記憶。”

“失憶？”白無邪意味深長地望著孫悟空，“眉目間沒有神猴的霸氣，談吐間盡是癟三的渾濁，難怪。”

白嶽坐在上座，沉思了許久，“無邪，你可有什麼法子？”

“冰峰山頂有一魚草，那時魚的記憶短暫，全憑食這魚草，續住記憶，以完成數百年的修煉，不妨一試，”白無邪道。

“我去取！”白寧站起身叫道。

“弟弟，你還小，還是我去吧！”白小曦也站起身來，倒是孫悟空吸吮著滿是醬汁的手指，有些尷尬。

“是你們把魚草取回來，還是要我跟著去？”

“當然是一起去啦！”白無邪說，“這魚草離冰即化，需在冰下食用。”

飯還沒能吃完，孫悟空就被白寧和白小曦拖著走了出去，說來也怪，這山下風吹草長，春意盎然，在山頂卻冷風刺骨，寒氣逼人，剛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孫悟空就覺得手腳麻木，渾身戰栗不止。

“這孫悟空，跟我想的不太一樣。”白寧望著全身打顫的孫悟空，忍不住困惑起來。

“去去去，我跟他熟得不能再熟了，他是什麼樣，豈是你能想得到的。”

“姐，你以前都是幫著我說話的，”白寧有些醋意，自顧自地向著山頂爬去。

孫悟空搓著雙手，想要打退堂鼓，“我想記憶總有其他辦法恢複的，我真怕爬上去之後，記憶沒找到，就已經凍死了。”

白小曦望著孫悟空，解開自己的衣服，將孫悟空一把抱在了懷裏，單手拽著石頭，艱難地向上攀爬了起來。

孫悟空已經沒有力氣管這些，他隻覺得一股暖意從白小曦的懷抱裏散發了出來，讓他漸漸恢複了些許知覺。

“如果我不是孫悟空，你會不會殺了我？”這個念頭從孫悟空的腦海裏萌發出來，這個時候他不是害怕被殺，而是別的東西。

“不會。”

孫悟空望著白小曦的臉，有一種莫名的情緒遍布全身，他到底在想什麼別的東西呢，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情緒呢，他也說不出來，也想不清楚，很快地，他再次失去了知覺，直到眼前變成了一片黑暗。

那峰頂被冰凝住，白小曦把妖刀插在冰內才能導致不被滑下山去，其實真正攀到冰峰之頂的人，整個白骨族也沒有幾個，此地未有仙妖之氣，亦不在三界之內，無法飛升，隻能徒步攀爬，稍有不慎，則墜入萬劫不複。

白寧曾經爬上過一次，所以這次白嶽讓他領路，白小曦從沒有來過此地，但是此地的艱險她已經聽過白寧說過無數次。

縱然如此，她從做這個決定開始，就沒有怕過，可能是愛讓她變得無畏無懼，也可能是別的什麼，隻是她不知道，她真正要尋找的人，又或是真正在等她的那個人，此刻正在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