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寶象國

唐三藏和沙和尚來到了寶象國，兩個人一度愁眉不展，尤其是唐三藏，他更是愁上加愁，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好好地取經隊伍，如今變成這般七零八碎，往日自己被妖怪抓，被妖怪逼婚的時候，他都不覺得取經會失敗，可是這一次，他心裏非常沒底。

他很怕這一次，就是隊伍走向崩潰，取經之路在一半就走到了盡頭。

“師父，你知道嗎？在你之前，有很多高僧去西天，半路上都被妖怪給吃了。”沙和尚說這些倒沒有什麼惡意，他心裏也沒底，如果找不到孫悟空，恐怕這取經的事能否成功，就要另當別論了。

他們有著同樣的擔憂，這次來得如此洶湧直白。

“悟淨啊，我聽說你過去是卷簾大將來的，功夫應該也不差吧？”

“大將是大將，不過近些年擔子挑多了，身手不如從前利落了。”

“最多能一打幾？”

“這個我也說不好，碰見厲害的，一打一都打不過，碰見不厲害的，估計能一打一。”

唐三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家夥碰見不厲害的，才能一打一，看來法力的確不怎麼樣，平日除了挑擔子就是挑擔子，實在找不到他身上其他的優點啊，如果當初菩薩找取經人，安排三個孫悟空，那不就省事多了，現在覺得，菩薩的目的就是湊數啊。

但這話唐三藏又不好直接說給沙和尚聽，隻是點了點頭笑了笑。

“你擔子挑得蠻好的，起碼不至於把擔子挑丟。”

唐三藏大概也隻能這樣誇誇沙和尚了，沙和尚聽不出來這話中有話，還當師父在誇讚自己，得意洋洋地跳了兩步，好像在說，師父，你看我擔子挑得多穩當。

寶象國的國王得知唐三藏是大唐的高僧，尊敬不已，設好了齋菜款待兩人，但在國王心中有個疑問，他想了很久才向唐三藏開口。

“你們大唐的高僧，是不是都姓唐啊？”

唐三藏笑了起來，“當然不是，我隻是巧合而已。”

寶象國國王得到答案之後，很是開心，為兩人接風洗塵之後，把兩人安排到了上等的客房之中，飯菜水果全天供應，隨叫隨有，可是唐三藏和沙和尚卻開心不起來。

“悟空到底去了哪裏呢？”

去哪裏找孫悟空，兩個人都沒有頭緒，豬八戒分頭行動這個做法的好處就在於，兩方都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對方身上，從而讓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

“悟空找不到，我實在沒有胃口啊。”唐三藏皺著眉頭。

“可是師父，齋菜真的很不錯啊。”

“是嗎？”

唐三藏來了精神，吃了兩口齋菜，嘖嘖稱讚，這寶象國不愧是佛教盛行之地，就連這齋菜都做得如此地道。

“如果大師兄在就好了。”

“別擔心，還有八戒在呢，他會找到悟空的。”

兩個人從剛才的愁眉苦臉之中，竟然眉笑顏展起來，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感歎。

“不過也奇怪，往日大師兄在的時候，我們每到一個地方，必會遇到妖怪，但是這次大師兄不在了，反而沒有妖怪了。”沙和尚開始得意起來，這種得意讓他有些忘形。

“你的意思是說，是你大師兄放的我們？”

“那也不能這樣說，”沙和尚說，“可能上頭是量力而行吧，覺得有大師兄在，安插幾個妖怪來，不算個什麼事。”

“你說也有幾分道理啊。”

方才對於取經之路的困惑，到現在竟然產生了其他錯覺，甚至他們都覺得，如果這取經路隻有他們兩個人，也能順利到達，而且會是一路高歌猛進，坦蕩之程。

“吃完了，就想睡覺。”沙和尚伸了一個懶覺，“這幾天也沒有休息好。”

唐三藏也打著嗬欠，“睡吧睡吧，睡飽了才有力氣找悟空。”

唐三藏做了一個夢，夢見西天和孫悟空，夢裏佛祖讓他做一個選擇，如果取到西經的代價，是孫悟空死去，那唐三藏要不要取到真經，唐三藏為了普度天下蒼生，選擇了真經。

他從夢中驚醒，似乎孫悟空在他身邊存在的意義，他一直沒能明白，到底他對孫悟空的感情，是出於孫悟空能幫助自己取到真經，還是兩人已經產生了師父情分呢？

唐三藏開始困惑了，這種抉擇，讓他覺得自己麵目可憎，不是一個正經的出家人，可取經是自己的畢生宏願啊，而且出家之人講究四大皆空，六根清淨，對孫悟空的師徒情分也應該在這六根之中啊。

還是想不明白，可是這些話又不能跟沙和尚說，一來沙和尚也不能明白，二來，沙和尚會帶入自己，覺得唐三藏對於自己的感情也是如此難以琢磨。

想到這裏，唐三藏歎了一口氣，反倒是沙和尚醒了過來，望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師父，有心事啊？”

“沒有，你快睡吧。”

“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說啊。”

“真沒有。”

出家，絕了情欲，難道就是絕情嗎？可是為何還要心懷慈悲呢，難道一定要化小愛為大愛才能成佛嗎？他當初也是帶著這樣的疑問，在小乘佛教中尋求不到答案，便去西天尋找大乘佛法，可是小乘講自我修行，大乘講布道眾生，連自我都修行不道，如何去布道他人呢，在這段路途中，他變得越來越困惑，越來越迷茫。

佛說迷茫，就是在接近真理。

但願如此吧，唐三藏又躺了下來，可是這次他怎麼也睡不著了，因為沙和尚的呼嚕聲實在太大了，他忍不住踢了沙和尚一腳，閉眼睡去，絲毫不知道這危機正在降臨。

寶象國的國王是個愛馬人士，對於唐三藏的白龍馬可謂是一見鐘情，他趁著唐三藏睡熟之際，偷偷騎在白龍馬上，左右搖晃著感受，那一刻，他覺得就算是拿整個王國來換這一匹白馬，也值得。

下屬看出了國王的心意，忍不住上前獻了一計，“這百花羞公主被碗子山波月洞的黃袍怪擒了去，唐三藏自稱是得道高僧，讓他去拿下黃袍怪，幫你搶回公主，若他做不到，就不給他批通關文牒。”

“若他做到了呢？”

“等他帶回公主，您就說馬被黃袍怪吃了，一舉兩得啊。”

國王笑了起來，他不知道這白龍馬是龍太子所化，白龍馬在國王離開後，掙脫了韁繩，化作人形，溜進了唐三藏的房間。

“有刺客啊！”唐三藏驚醒過來大叫著。

“師父，是我，我是白龍馬！”

“你是白龍馬？”唐三藏撫摸著白龍馬的頭發，稱讚不已。

“師父，國王要騎我！”

沙和尚也醒了過來，聽到這話，與唐三藏一樣，先是一驚。

“要騎你？”沙和尚和唐三藏麵麵相覷，這個信息量對於兩個人而言實在難以消化。

尤其是唐三藏，他開始回憶進寶象國的支模細節，從大象雕塑那別具一格的象鼻子，到國王對唐三藏傾慕有加的眼神，唐三藏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國王想要占有我。”白龍馬似乎看出了唐三藏和沙和尚的困惑，連忙解釋道。

“我聽懂了，我理解的也是這個意思。”

“你們誤會了，”白龍馬覺得和人交流原來如此麻煩，很感謝菩薩把自己變成了一匹馬，“我是說，國王喜歡馬。”

“原來隻是喜歡騎馬，那我就放心了。”唐三藏鬆了一口氣。

沙和尚表情難看，“國王這麼重口的嗎！”

“喜歡騎馬，比喜歡騎象好多了。”

白龍馬放棄了，他轉身走向門外，選擇不再多言。

“早休息，記得帶門。”

白龍馬沒有覺得如此委屈過，他望著天空，歎了口氣，“這都是注定吧。”

果然翌日初晨，國王就招唐三藏入宮覲見，而這次，唐三藏並沒有拿到通關文牒。正如昨日國王所言，讓他去製服黃袍怪，救回愛女。

“可是，我也要去找我徒弟，忙不開啊，”唐三藏為難起來。

“大師乃是高僧，助人為快樂之本啊。”

“其實我不快樂，也能活得很好。”

“大師，我對你仰慕有加，您可是得道高僧啊！”

“沒錯，就因為我是得道高僧，所以不能輕易出手，難道我要告訴全天下人我法力無邊嗎？當然不可以啦，高僧處事以低調為本，打打殺殺這種事交給徒弟們去做就好了，”唐三藏說道，“我答應你，隻要我找到我徒弟，就立馬讓他去救公主。”

國王看唐三藏如此推脫，怕是唐三藏識穿了自己的把戲，隻好再加演一場苦情戲。

“我女兒剛出生就沒了娘，從小跟著我長大，就是我的掌上明珠啊，”國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我如今看著她被妖怪欺負，我一點用都沒有，幹脆，我死了算了。”

唐三藏雙手合十，露出慈悲之情，“國王愛女之心，令人動容，我會幫國王誦經三日的。”

“如果你不想暴露法力，你不是還有一個徒弟嗎？”

“他的話，”唐三藏一口應允了下來，“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