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次流產大出血,我的老公顧瞿深調用全城血包,保我安然無恙。
但手術過程中,由於身體對麻醉的適應性免疫,我意外驚醒,聽到顧瞿深和醫生對話——
“顧總,夫人這次流產大出血比以往都嚴重,損耗太大,夫人已經徹底喪失懷孕功能了,五天後的實驗真的還要進行嗎?”
“當然,明月還等著最後的實驗數據。”
我第一次聽到顧瞿深這麼冷漠的聲音。
“可那需要徹底摘除子宮!這個藥物實驗讓夫人流產了七次,她現在的身體完全虧空,我擔心要是再摘除子宮進行實驗,夫人很可能......”
顧瞿深沉默一瞬,卻還是堅定繼續道:
“最後一次實驗!在那之後,我會好好補償她的,你就做好本職工作,不必多嘴。”
原來我的數次懷胎流產都是明月的實驗。
撕裂的身體劇痛,摻雜著心尖酸澀悲苦,一時間,我竟分不清哪個更疼。
既然被愛隻是謊言,那我也該走了。
1.
“孩子,爺爺隻盼著你幸福......”
從夢中驚醒,我意識恍惚。
“湘湘,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疼?”
見我怔怔地捂著肚子,顧瞿深眼神微閃。
“湘湘,很遺憾,寶寶這次還是不肯來到我們身邊,但你別怕,我們還有機會,來日方長。”
顧瞿深的雙手包裹著我紮針的左手,指尖還在我手背上輕輕摩挲,眼神溫柔又憐惜。
可讓我疼的不就是你嗎?
我感覺心口一陣抽搐。
想起昏迷前聽到的話,我試探問道:
“瞿深,懷孕這麼多次我都小心翼翼,我還繼承了爺爺留下的中醫藥知識,知道怎麼調養身體,怎麼會次次都流產呢?我感覺......”
顧瞿深皺眉打斷我:
“湘湘,別多想了,之前明月不是來檢查過你的身體?你就是體質太差、很難孕育寶寶。”
“沒關係的,五天後我給你安排了一場身體修複手術,湘湘乖乖養好身體,孩子的事可以慢慢來。”
可我次次流產不就是你們造成的?
我眼圈發紅,張口欲辯,電視卻正好彈出新聞。
電視上,明月帶著銀絲眼鏡,模樣清冷矜貴,正淡定大方地回答著記者的提問。
“明月博士,您每次都在微博公布您關於中藥無害化人流的研究進程,成績斐然,真當之無愧為中醫藥學最年輕的新星。請問,您是如何進行研究,您的下一階段目標是什麼呢?”
明月微微一笑。
“眾所周知,無害人流的研究成果已較為完善,接下來,我將轉移方向,研究孕後子宮創傷的康複方法。我們明月家為中醫世家,傳承到我這一輩,秉承族訓,我始終努力探索中醫女性理療,爭取令每一位女性生活得更自在。”
“關於研究的具體情況,我不便透露,但......”
明月微微一頓,嘴角愈發上揚,清冷的麵容透出一抹紅。
“我要感謝一位重要的朋友,要不是他大力支持,我的實驗研究無法如此順利......”
當即就有幾個記者大聲打趣道:“不隻是朋友那麼簡單吧。”
明月依舊微笑著,沒有否定。
屏幕外,我看向一旁的顧瞿深,隻見他出神地凝視著屏幕,嘴角同樣微微勾起。
人人都稱讚,顧總是雲城第一寵妻狂魔,當初力排眾議娶了我這個平民女子。
可隻有我能感受到,相比起日常對我微風拂麵的溫和,此時的顧瞿深,才像是被暖化的一池春水,漾出甜蜜的波紋。
一經對比,高下立見。
我深呼吸壓下鼻尖的酸意。
顧瞿深發覺我的目光,霎時收斂神情。
“我隻是看明月取得成績為她感到高興......當年讀高中時,她就說自己最大的夢想是繼承家族遺學,服務現代需求將中醫發揚光大。”
“那麼多千金小姐,就她最不一樣了......”
所以呢?她的成功就要建立在我的犧牲之上嗎!
我感覺口腔裏的酸意慢慢滲出苦澀,而新聞還在繼續播放。
畫麵突然切換,身著西服的跑腿小哥排成一列,送上999朵香水百合。
“您好明月小姐,這是您友人特送的賀禮,請查收。下單的顧客讓我們帶到一句話——恭喜明月的研究大獲成功,你永遠是最驕傲矚目的天上月。”
場麵驚豔,記者們瘋了似的按下快門記錄,就連明月也掩唇驚歎。
這樣浪漫盛大的恭喜儀式,說是高調告白也不為過。
我大概能猜到,明天微博都將癱瘓,熱搜詞條會是明月和她的神秘男友。
瞥見顧瞿深手邊亮起的屏幕上,那一閃而過的“訂單已完成”幾個大字,我扯了扯嘴角。
為顧瞿深懷胎七次流產七次,我得到的也隻有一句“辛苦了,養好身體”,而明月卻能等著顧瞿深用我的身體崩潰換來實驗數據,輕鬆成名。
電話聲突然響起,顧瞿深毫不猶豫鬆開緊握我的手。
“我當然要去,知道,放心吧......”
緊接著,顧瞿深一邊站起身,一邊心不在焉地告知我晚上去參加明月的慶功宴。
我簡直難以置信,方才還讓我養好身體的男人,此刻竟不容置喙地命令我拖著病體出席宴會。
“另外,我公司有點事,現在得去處理下,湘湘好好休息,等我來接你。”
多麼拙劣的借口。
不顧傷口疼痛,我掙紮起身,試圖抓住顧瞿深的袖口,卻撲了個空。
“顧瞿深,我身體難受......”
然而顧瞿深一刻不停地發著消息,頭也不抬。
“嗯沒事,我今晚安排人過來接你。”
在顧瞿深邁出病房時,我最後一次鼓起勇氣開口道:
“顧瞿深,今晚我能不能不......”
他頓住腳步。
“湘湘乖,明月的慶功宴就這麼一次,可你養身體不差這一會兒。”
“就這樣說定了,晚上我親自來接你,別耍小脾氣。”
顧瞿深的語氣耐心溫和,我卻沒忽視他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耐。
不等我回應,他匆匆出門,甚至因為快步走在門口絆了一下。
這迫不及待的架勢,不用猜都知道是去見某人啊。
我到底在期待什麼。
我暗自苦笑,眼神麻木地癱在病床上。
良久,我訂下了四天後的機票。
原來顧瞿深真愛一個人,是會傾盡所有、不惜代價。
愛與不愛的區別如此明顯,我卻直到現在才願意承認:
哪怕我為顧瞿深反複懷孕流產,付出一腔熱忱愛意。
可在他眼中,我依然隻配作為明月的實驗品。
三年前,爺爺經營中醫藥館,卻被同行動用勢力打壓倒閉。
爺爺還被惡人氣得病倒在床,最後含恨而終。
而在安葬老人後,我絕望發現自己借錢最後治療爺爺的債務莫名變成了高利貸。
走投無路之際,是顧瞿深出現,替我還清債務還帶我回家安頓。
在顧瞿深的溫柔攻勢和深情告白下,我自以為真愛降臨,毫不猶豫應嫁,婚後又被哄著“拚太子”。
恩情裹挾著愛意,我次次流產,始終對顧瞿深抱有愧疚,卻沒想到這根本就是他一手造就。
七次流產的痛苦和身體糟蹋,足以償還顧瞿深對我的患難恩情了。
我想起昏迷之際的大夢一場——
或許,冥冥之中真是爺爺托夢,要我放下過往,去追尋真正的幸福生活。
那麼,這段隻有利用的婚姻,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