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說要和離,你就想殺了念念,好獨享我的恩寵,南錦,虧你出身名門,做出如此罔顧人倫的事情,你一點都不愧疚嗎?!”
顧朝的手猛地掐住南錦的脖頸,勒得她骨骼都在發麻,一度無法呼吸。
她看著麵目可憎的顧朝,抽下鬢間的發簪,用力刺入顧朝手臂。
“毒婦!”
顧朝猝然鬆開手破口大罵,南錦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捂住脖頸間的紅痕,看也不看顧朝一眼,徑直走進裏堂。
她身後,瑞珠雙眼通紅,近乎鄙夷地看了顧朝一眼,冷冷地道:
“人不是小姐派的。”
她家小姐乃是柳神醫的親傳弟子,能用毒殺人於無形。
她要真想動蘇念,何苦留到如今?
“不可能,我親眼看見了,那丫鬟腰間佩戴的粉珠分明就是南錦的東西!”
“南錦,你滿嘴謊言,卑鄙無恥,該死的娼婦,娶你簡直是侯府最大的恥辱。”
南錦並未理會顧朝的謾罵。
邁入房間,阿硯裹著紗布,緊鎖的眉宇間滿是痛苦。
她搭上阿硯的脈搏,感受著那微弱的躍動。
腦內迅速閃過幾味藥草,好在侯府都有,唯一缺的…
是那味酷似長蟲的藥草。
顧老夫人病重,此時萬萬不可斷了藥方。
換作從前,南錦也許會猶豫。
可眼下,她毫不猶豫地拿出揣在腰間的布袋,將藥草碾碎成粉,吩咐大夫熬湯。
顧朝傷她至深,顧老夫人視若無睹。
她同侯府,已無情麵可言。
待阿硯服下藥湯後,他的麵色明顯紅潤了幾分。
南錦守在床側,擦拭著他額前滲出的冷汗,聽著他呢喃道:
“好疼啊,父親,你為什麼…不能看我一眼呢?”
“母親,對不起。”
“又要讓你擔心了。”
阿硯的眼尾湧出淚珠,南錦再也按捺不住悲痛,伏在枕邊無聲地哭道:
“菩薩保佑,隻要阿硯能活下來,我願意替他去死,求菩薩保佑,救救我的孩子。”
一整晚,她不敢鬆開阿硯的手,怕那隻手失溫,垂下後就再也抬不起來。
她片刻不敢休息,直到阿硯胸膛重新有了起伏,眼皮跳動,漆黑的眼眸倒映著南錦憔悴的臉。
“母親,讓你擔心了。”
阿硯勉強揚起唇角,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南錦摟著他,摟住失而複得的孩子,甚至沒有了哭泣的餘力。
“慶幸吧,這次是阿硯命大。”
待南錦走出房間時,顧朝正在等她,望著顧朝同樣難看的臉,南錦麻木的大腦冷不丁想道:
“這混賬居然對阿硯還有幾分父子情可言?”
下一秒,顧朝就證實了南錦的猜測有多麼荒謬:
“能為念念擋劍是他的榮幸,不然念念死了,你和阿硯都活不了。”
“大爺,蘇姨娘要生了。”
丫鬟來稟報時,顧朝麵色愈發凝重,頭也不回地跟著她走了,還不忘強調一句:
“送夫人回府,讓她為念念抄寫佛經祈福,一個月內不許沾葷腥。”
“大奶奶,走吧。”
領她回府的小丫鬟有幾分麵熟。
南錦定睛一看,記起前世小丫鬟曾說天氣寒冷,錦繡閣炭火不夠,怕凍著太奶奶,主動提出新添煤炭。
隨後,她禁足的錦繡閣就發生了那場大火。
她緩步跟隨著丫鬟回到內院,見哥哥的箱子已然送到,暗自鬆了口氣。
“大奶奶,天氣冷,我幫您多添些炭火吧。”
小丫鬟說出了同前世相仿的話,南錦笑道:
“行,你有心了。”
說著,她隨手給了小丫鬟賞賜,小丫鬟鼻尖愈發紅了,欠身道:
“大奶奶心善,一定能長命百歲。”
南錦笑而不答。
炭火將房間烤得無比溫暖,府內響起了祈福的鐘聲。
所有人,都在祈求蘇念的孩子能平安出生。
炭火愈發旺了,嗆人的濃煙彌漫房間,南錦換上傭人衣物,箱子內是一位丫鬟,觀其麵色,顯然是剛病死,尚未下葬哥哥就購買了她的屍身。
“得罪了姑娘,你替我一死,往後清明我都會祭奠你,也會安置好你的父母。”
南錦向丫鬟行禮後,將衣物套在她身上,隨後將丫鬟屍身靠在門扉前,用短刃在門板劃出深淺不一的痕跡。
帶不走的嫁妝全是木製品,還刷了層油,一經燃燒這場火勢必會漫延整個內院,而不光是錦繡閣。
阿硯所在的院子,距離錦繡閣最遠。
這場大火不會傷他分毫。
南錦知道,侯府眼下的境況,經受不起這場大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