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滿是補丁的的薄衣裳在四麵漏風的柴房裏顯得不堪一擊。
饑餓,寒冷,疼痛擰成一股繩,攪和在一起,痛不欲生。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進來。
聲音帶著點討好,獻寶一樣:
「二丫,娘特意藏了這個,你快吃。」
小半個窩窩。
我一把奪過來塞進嘴裏,噎得直翻白眼。
娘趕忙摸著我的胸脯,幫我順順。
忙不迭咽下這一口,連掉在地上的渣子都被我撿了幹淨。
「你別怪娘,娘也是不得已的......」
她又帶了哭腔,我閉上眼,已經不想再聽了。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
哭爹打她,哭自己寒冬臘月得在冰冷的河水裏洗衣,哭天不亮就得起來做活,哭自己連餐桌都上不得,隻能像狗一樣撿些殘羹冷炙,哭自己的命苦。
隻和我哭。
我心疼她的同時,還有些隱秘的小得意。
看,娘果然還是站在我這邊的。
就算長姐漂亮爹多喜歡一些,就算小弟是個男孩可以傳宗接代,她也仍然和我更親近。
不然為什麼不和他們哭訴呢?
所以我更賣力地對她好,爹打她的時候我撲上去擋,苦累的活計我搶著幹,就希望她多疼我一點。
多看我一眼。
可當我勸她和爹和離的時候,她卻像見鬼一樣瞪大眼,猛地推我一把:
「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爹?」
「他可是你爹!」
她跟我講人倫,講孝道,講村裏的女人世世代代都是這樣過來的,最後數落我一句「沒良心的王八羔子」。
我還是不信邪,一門心思帶她走。
直到現在這心思戛然而止。
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她見我不接話,小聲咕噥一句:
「陰沉沉的小崽子。」
轉身離開。
我摸摸灼燒的胃,探著頭確定她已經走遠。
找了個趁手的工具刨開地,露出裏麵的小包。
有小半個凍硬了的饅頭,還有半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