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寧遠安是政府要員，感情生活同樣在大眾視野裏。

我們默契地隱藏起這段關係。

人前我們是配合滿分的搭檔，人後我們親昵地接吻，上床，分享最私密的故事。

這是他的身份決定的，我從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直到一場宴會。

他的慶功宴。

來的賓客全是M國身份最顯貴的人，這是一場至關重要的宴會，從選址，到最細節的角落擺件，全是我一手操辦。

今夜過後，他就是M國百年曆史上最年輕的督察部部長，將會青史留名，我要送給他一場難忘的宴會。

一切都很順利，愉快的氛圍延續到晚餐尾聲。

他突然走到國務卿千金的身前，向她做出邀請的姿勢。

在我迷茫怔忪的不安裏，他們手挽著手，宣布了結婚的消息。

一片祝福聲中，我好像聽到身體裏某個部分崩塌陷落的聲音。

確實是一場難忘的宴會。

所有賓客離去，我料理完最後一點瑣事，在淩晨十二點半抵達了他的宅子。

管家打開門：“先生在書房等著您呢。”

門縫中透出一線暖黃色的燈光。

我突然沒有勇氣推開這扇門。

已經板上釘釘的婚約，我現在站在這裏，又能做什麼呢，向他討要一個說法嗎？

無非是，他最後選擇了一個門當戶對的，能對他的仕途有幫助的妻子。

寧遠安的聲音傳出來：“言希，進來。”

我推開門，他坐在書桌後，像往常一樣的神情和姿態。

“我和祁欣的婚約有很多細節需要敲定，今天下午才把事情最終定下來，沒來得及通知你這個突發情況，抱歉。”

“但你做得很好，晚會最後處理得很及時，很得體。”

他認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婚約，影響到的隻是我的工作？

一個猜測在腦海裏形成，我很輕地問他：“寧遠安，你打算如何處理我們之間的關係？”

聲音是我都沒意識到的驚惶。

他微微怔了下，起身走到我身前，言語溫和。

“婚姻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祁欣那邊我會處理好的，你不要擔心。”

我緩緩睜大眼睛。

一把推開他。

“一直以來，你把我當作什麼？情人？”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言希，我以為你是聰明人。”

聰明人，所以不會妄圖肖想自己可以擁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應該料想到其實我隻被他當作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我以為，他是在我和仕途之間做了選擇。卻原來，我連被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可我做不了這種聰明人。

我抖著手點開政府人事係統，一刻都等不及：“寧遠安，我們結束了，我要辭職。”

他從我手中搶走手機，神色不悅。

“祝言希，不要這麼不懂事。”

我壓著怒火：“我不會做小三的，手機還給我。”

他臉色也冷下來。

“你認真的？”

“誰他媽的跟你開玩笑！”

第一次聽到我對他說臟話，他臉色陰沉得可怕。

我們沉默地對峙良久，他開口。

“你的履曆和人事檔案都在我這裏，我不批準，你走不了。”

“如果你強行要走，我保證你沒法在M國找到任何一份工作，甚至走不出這座城市。政府機構的運作，你心裏清楚。”

我不可置信地看他。

他說：“言希，不準你離開我。”

手腳發冷。

既然如此。

那就大家都別好過吧。